楚韵很怕。
只奢求陈澈能快点来。
进屋前，她听到了楚建军和楚阳激烈的争吵，慌忙给陈澈打去电话，也不管有没有接通，便把手机放回兜里匆匆进屋。
她相信陈澈。
在楚韵心里，陈澈从来都是她无所不能的英雄。
他无论何时，只要自己需要，都会立刻赶来。
这是无条件的信任。
楚韵的信任是坚定的，盲目的，永不后退的…当然，也是事事回响的。
在楚阳伸手掐住楚韵下巴的那一刻，社区医院大门口。
苏正南跑的飞快，拖着一条瘸腿，速度竟比正常人还快上几分。
他脸色焦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刚跑出社区医院大门，便看到了等在马路边不停踱步的陈澈。
“苏哥，”陈澈也看到他了，“快，钥匙给我！”
他满脸担忧，迎了几步，接过苏正南递来的钥匙转身就走。
“要不我一起去吧！”
陈澈头也没回，“你陪伯父就行，我自己去！”
拉开等候许久的出租车车门，陈澈迅速上车，“麻烦快点师傅，红星厂家属院，直接开进去！”
他背上满是冷汗，心脏发虚，咚咚咚跳个不停。
楚韵，
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等我，等我……
我就快到了。
另一边。
红星厂家属院，楚韵家中。
楚阳抬腿，势大力沉的一脚落在楚韵的小腹：“来，再给老子嘴硬，再骂我一句听听！”
“啊——！”
楚韵捂着肚子跌坐在地，“嘶……”脸色苍白，疼的说不出话来。
楚阳不打算到此为止。
他伸出脚，落在楚韵的脚踝上，重重碾了几下，“说话啊！”
“啊——！”
这下楚韵疼的满头汗，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仍然倔强的不肯淌下。
“扑通——”
楚建军不知怀揣着怎么样的决心，才能用脑袋挪动着瘫痪的身体移动，从床上栽倒下来。
“你住手，楚阳！”
“她是你妹妹，你亲妹妹！”
“你有气，冲我来！冲我这个该死的老东西来！”
楚建军红了眼眶，仍用下巴顶着地面拖行。
只是举步维艰。
……
“师傅，还要多久？”
陈澈时而看着屏幕上一分一秒计时的通话，时而看向窗外。
“已经最快了，路面太滑了…最多5分钟，马上就到！”
刚接通电话时，他还没醒，喂了两声之后就听到楚韵那边的争吵，意识到不对，腾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昏沉的脑袋也瞬间清醒。
他不敢再说话，怕被听到，便开了静音，马上给苏正南发了个微讯询问情况。
苏正南说他父亲发烧了在医院陪护，陈澈感觉事情愈发不对，便立刻出门去找苏正南拿钥匙。
跟苏正南用微讯沟通时，发现他没醒的时候楚韵发过一条消息，说是楚阳回来了。
这个混账东西！
火急火燎的去社区医院，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就往红星厂家属院赶。
陈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楚韵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千万……
以前的人生里，陈澈从没有这一刻虔诚，一个无神论者竟在心头默默祈祷，从佛祖求到三清，从上帝求回佛祖。
另一边。
楚阳觉得索然无味。
稍微教训几下，楚韵就疼的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楚阳轻蔑地笑了笑，回头看向楚建军，“爸，你还真护着她啊！”
他走到楚建军面前蹲下，笑眯眯地伸出手，假模假式的拍了拍楚建军胳膊上的灰尘：“我不打她了行吧？你别费劲了，给我钱，我立马就走。”
楚建军咬牙切齿，红血丝几乎把眼白染红：“混账……”
楚韵看着楚阳的背影，她想咬咬牙悄悄起来，从后面偷袭也好，拖延也罢。
可脚踝传来的剧痛和小腹被重重一脚的痛感又岂止是1+1＝2？
痛感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四肢无力到抬也不想抬。
陈澈……
你怎么还没来？
是不是，这次你不会在的……
我好疼呀……
陈澈。
楼下的陈澈直接甩给司机一百块现金，急匆匆下车往楼道跑去，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陈澈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犹豫也没犹豫，连滚带爬的起身继续狂奔。
楚韵，我来了。
等着我啊…
“楚建军，你给是不给…”楚阳狰狞的喊道。
他冷笑着走到楚韵旁边，弯下腰，伸手扯住楚韵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比划划：“你再不给钱，我就一巴掌一巴掌的打，直到她毁容为止。”
“我给你十秒。”
“我给，”楚建军连忙开口，“不用数，不用数，我给你，我都给你……”
楚阳松开楚韵的头发，笑眯眯的拿出自己从床头柜那里拿到的楚建军的手机，“转钱吧…早同意了不就好了，何必呢？”
“吱扭——！”
来人很急，好像门都没关。
楚韵看向房门，眼中重新有了光采。
陈澈，是你吗？
那人脚步很急，很快。
快到楚阳一时间还没做出反应，房门便已被粗暴踹开。
楚韵在看到陈澈的一瞬间，便彻底卸了力气。
你终于来了。
有你在，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强撑着扯出个笑脸：“陈澈，我想你了呀……”
陈澈疾步走来，把楚韵抱在怀里，她怕疼，他一直都知道的。
映入眼帘，楚韵的脸颊有些红，出了满头的汗，脸色苍白，唇无血色。
她衣服上肚子的位置有个黑脚印，睡裤下的脚踝青紫红肿。
楚韵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再也绷不住泪水，“你怎么这么慢…都怪你……”
陈澈有些哽咽，他懒得看患有“陈澈恐惧症”的楚阳，那个该死的东西此时楞在楚建军旁边不敢动弹，只是声音颤抖的道歉：“……嗯，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相比起来，还是楚韵重要。
陈澈双眼通红，语气却温柔无比：“你还好吗，还能再坚持一小下下吗？”
楚韵点了点头，“嗯。”
然后。
第一次公主抱，达成。
陈澈轻轻地把楚韵放在楚建军的床上，转过头，“楚叔，接下来的事儿你就当没看见……”
他看向楚阳，“孙子，你今天折了，我说的。”
猛地上前。
一拳。
“啊——！”
伴随着楚阳的惨叫，又一拳，再一拳…一拳接一拳。
陈澈足足打了五分钟。
警察姗姗来迟，是苏正南不放心报的警。
陈澈和楚阳一起被带走了。
楚建军和楚韵则是被一起送到了医院，陈澈甚至上警车前还跟警察求情，给赵雪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让她务必去医院看着楚韵。
“我配合警察同志调查完就去医院找你…”陈澈冲着被担架抬出来的楚韵喊了句。
楚韵点了点头，没说话。
陈澈被警察催促着上车。
他看向楚阳，眼神意味深长，毫不掩饰怒火和暴戾。
陈澈决定了。
从现在开始，以后的日子里。
见楚阳一次，
就要打他一次。
……
医院里。
赵雪匆匆赶来，满怀关心的跑到楚韵跟前，“怎么样？你没事吧？伤到哪了，疼吗？”
她说话带着哭腔。
楚韵虚弱的笑了笑，“还有一点疼……楚阳踢到我肚子了，可能得缓缓才行。”
赵雪握住了楚韵的手，把头埋在她手上啜泣，“……你说，你说你个小姑娘，你，你逞什么能啊……”
“好啦，”楚韵安慰赵雪，“我爸不是不能动嘛…楚阳疯了的，万一他做了什么极端的事……”
赵雪抹了抹眼泪，“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啊！”
而后又看向一边的楚建军，“你爸没事吧？”
楚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从来医院之后就那样子……不说话，也不动……”
楚建军就躺在楚韵旁边的病床上，在听到楚韵说话时眼睛转了转，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表情动作。
人都有预感。
楚建军便是如此。
梦里的情景越来越清晰，甚至现在自己还是清醒的，可那梦境却在自己眼前不停上演。
人终有一死。
属于我的终点，也快到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