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路尧不管多少次去聂言家,都会惊叹它的大小,辉煌的装潢,惊人的占地面积,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才能住得起的豪华别墅。
如果能住在这种地方,路尧甚至想买一张大到房间塞不下的床,在上面滚一整天。
发现路尧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聂言不禁露出鄙视的眼神,“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记得张叔家也不小。”
“那不一样,小区再豪华也是小区,能跟城堡比?”
“我家不是城堡。”
“那就是王宫。”
“随你怎么说。”
聂言懒得继续跟他斗嘴,按动院门口的门铃,叫保姆出来开门。
很快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就从别墅里噌噌跑出来,“聂言你回来……咦,路尧也在?”
“阿姨好。”
起初见到保姆的时候,路尧还被她的体型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是凶巴巴的女人。熟络之后才明白保姆是个温柔的人,只是喜欢在起居方面对聂言说教。
即便路尧在聂言家里闯了祸,保姆也不会大发雷霆,除非聂言不爽了,不然她不会对路尧冷漠对待。
保姆把他们两个人带进客厅,看向路尧问道:“今天有空到这来玩了?”
“今天是聂言的生日,我给他庆生。”
路尧说着环视四周,这里还是跟记忆中一样,地板光滑,墙壁上的花纹也并非贴纸,甚至抬头看天花板会因为它的高度感到头晕。
整栋别墅的面积是张叔家的三倍,甚至还要更多。
保姆端上两杯刚泡好的热茶,路尧并没有着急喝,“好奇怪。”
“哪里奇怪?”
“这么大的地方两三个人住就算了,为什么聂言生日这种日子还是这么冷清?”
路尧每年过生日,张叔都会拉着全家人一起。因为他在小区的培养路越来越多,被邀请参加生日宴的人数还在逐年增加。聂言的情况则是完全相反,家里几乎没人。
他们忘了聂言的生日?
聂言表情变得苦涩,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今天只有我们三个,姐姐最近回不来。平时什么样,今天就是什么样。”
路尧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再追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好过多干涉。
这样下去可不行,因为路尧打开了敏感的话题,聂言整个人都变得消沉了,这种状态不可能度过一个快乐的生日。
“不行,在这个特殊日子,不能跟平常一样!”
路尧猛地站起来,差点把装热茶的杯子撞倒。
“你家厨房在哪?”
“你想干嘛?”
“当然是为你的生日做准备,不然你以为我买这个做什么?”路尧提起脚边的鸡蛋,放学之后去顺路的市场买来的,聂言还以为是他带回家自己吃。
“没有家人又怎么样,就算不是家人,就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虽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过聂言心里更多的是感动,马上就带他去了厨房。
此时保姆还在打扫卫生,做饭的事情还得再等一会,刚好这个时间可以让他们使用厨房。
一进厨房,路尧眼睛又亮了,有钱人家的厨房看起来也十分高级。光是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刀具就看不过来,从削水果的小刀到杀猪的大刀,各种型号一应俱全。
冰箱里也摆满了各种食材,既有当日刚买的新鲜食材,也有应急储备的干粮。
不过最吸引他们注意的,是地上一只活生生的鸡,因为双脚被绑住,鸡哥只能看着他们。
“这里还有走地鸡?”路尧蹲身,捏它的鸡冠玩。
“昨天保姆说过给我炖汤来着……”聂言思索后得出答案。
“看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关心你嘛。”
路尧嘿嘿一笑,手上传来的刺痛让他的笑容凝固。
“好痛,你这臭鸡快放开我!聂言快来帮忙!”
“让你欺负人家。”聂言耸耸肩,“厉不厉害你鸡哥?”
“厉害,非常厉害,再不来救我,我的手就快废了!”
厨房内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回忆到这部分,躺在草坪上的路尧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似乎还能感到幻痛。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鸡咬,想不到把家禽逼急了也会跟毒蛇一样咬着人不放。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拦住你,保姆的鸡汤就得被你毁了。”
“它咬我,我把它宰了,很公平不是吗?”
“当时我若是把鸡的束缚解开,你只会被追着啄。”
“怎么可能?”
路尧撇了撇嘴,将眼前遮挡视线的一缕白丝撩到脑后压住。
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
路尧算是明白了聂言想说什么,以前她给聂言庆生,即便不是聂家人也能给他祝福。现在他也用同一招,不得不说,很有效。
缺少亲人的悲伤被压下去了,另外一股情绪又涌上来。
“那都是回不去的日子,多好啊……”少女抬起手,张开五指,阳光从指缝中洒出来,打在脸上。
“别告诉我你又要哭了。”
“再继续跟你回忆可说不准。”
“你现在不也挺好,白毛美少女欸,还坐拥自己的粉丝,而且当上了魔法少女,这不就是你小时候最羡慕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路尧心中还是感到一股淡淡的忧伤。
果然人只有在成年之后才会回味小时候的时光。
“对我而言,你还是没变。”
“哪里没变?”
“都很贱……”
“去你妈的。”
聂言看到她翻了个身,背对自己,纤细的双腿微微蜷缩,显得格外脆弱敏感。
他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正是路尧这种小恶魔般的性格,才能牢牢抓住自己的心。白毛、小恶魔,而且还愿意为自己付出,这么好的人自己上哪找第二个?
早在交谈之前,聂言就酝酿好了结尾的一句: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这样是不是能让她很感动,对自己好感度飙升?
可惜路尧此刻又沉浸在另外一股情绪之中,而且还生气了,这样再把这句话说出去,轻则遭到嘲笑,重则被狠狠鄙视。
以前聂言不在乎,现在光是想想被路尧讨厌,他就感到一阵揪心。
“带你去吃东西怎么样?”
“好啊,我要吃街头拐角的麻辣烫。”路尧立即转身,脸上挂着笑容。
“我靠,你怎么这么熟练?”
“……欸嘿。”
“卖萌也没有用……”聂言说着站起身,“把地址发给我,我去买回来。”必须留一个人等林依云出来才行。
路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居然没有生气,这太不正常了。”
她连忙起身,踮起脚尖,一手盖住他的额头,另一只手触摸自己的。
没有发烧。
少女的身体贴近,红瞳闪着担忧的神色,樱色双唇近在眼前。聂言脑海中闪过两次接吻的画面,平静的心脏开始疯狂律动。
“嗯,温度上升了?”
“是你的错觉。”
聂言连后退几步,为了不被她看出异常,把自己的脸别过去。
“总之你在这别走,我去买几个橘子……啊呸,是买完麻辣烫就回来。”
说完他不给路尧讲话的机会,拔开双腿飞奔而去。
路尧还在状况之外,以为是自己身上有味道,闻了闻只有汗味和泥土的味道。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逃出医院的聂言确定她没有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
“惊险,实在是太惊险了。”
差点就控制不住贴上去了,这符合我的风格啊?
自从察觉到那份感情之后,聂言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原来感情变质是这么恐怖的事情吗?
聂言也没有多耽搁,去找路尧给自己发来的地址。
途中他不小心跟一名路人撞了一下,所幸是肩膀,他先开口说了声抱歉,但是对方却不鸟他。
“真没素质……”聂言嘀嘀咕咕,继续赶路。
那名路人穿着黑衣黑帽,藏在口罩之下的嘴巴不断分泌唾液,几乎将口罩浸湿。
他走进医院,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眼,逐渐染上残暴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