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假黛西亚掩嘴轻笑着。“作为实验素材，你好像并不比你身后的伊芙小姐更有资格。”
“为什么？”
“二翼天使能够支撑的时间连三十分钟都不到，而你，连翅膀都没有长出来。”
“在圣天使学园，你凭什么认为自己的稀缺性比得上世界蛇的千金呢？”
黛西亚双手交叠在一起，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们好像弄错了一点。”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指望你们能够替代帕金斯作为我的实验对象。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想要三位同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罢了。”黛西亚撩起侧边的头发，双手交叠撑在桌上。
“至于告诉学园的事情，完全取决于我的心情，希望你们做好觉悟。”
“露西珐同学……”伊芙攥紧了拳头。
她有些犹豫，更有些不甘。
小小的身躯颤抖着，对于未来可能的遭遇也感到恐惧。
伊芙用力咬了咬唇，些微的鲜血让舌尖一片腥甜，她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低声劝阻道，“让我去吧……”
“我知道你要阻止我，但她的气息不对，非常不对。这种感觉……只有优秀的杀手，或是『收尾者』的身上才会有。”伊芙顿了顿，“『收尾者』都是一群只追求完成委托，不择手段的疯子。”
“相信我，如果惹恼了她，我们至少要死掉一两个人，更可能的结局是全军覆没。”
伊芙攥紧了拳头，低下头去，阴影笼罩了她的脸颊，看不清她的眼睛。
理智给了她残酷的答案，即便她的心再怎么呼喊着不要接受，但也只能默默忍下。
她深吸一口气，话语中有些哽咽。
“……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事情。”
“我一个人的牺牲就能换来这些，所以…露西珐同学，让我去吧……”
米娅看向伊芙，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竟然能有如此器量。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力量。”米娅满是自责地说道。
一步，两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泪珠无声地滴落下来。
但那小小的身影抬起了头。
那是，独属于伊芙的骄傲。
一只有力的手强行抓住了伊芙的手腕。
伊芙错愕地看向露西珐，眸中闪过许些恍惚与期盼。
露西珐越过伊芙，站到了她们的前面，就这样将两人挡在了身后。
她不用说些什么，行动就足以彰显她的意志和担当。
“给我一次机会，至少让我去证明我有这个价值。”
“证明？” 黛西亚上下审视着露西珐。
妩媚又轻蔑的笑容配上圣洁的修女服，还有呼之欲出的两团威严，危险的感觉令露西珐内心的警报直响。
好近。
近到能闻到淡淡的樱花香味。
露西珐不躲不闪地望向黛西亚。
“嗯……长得倒是挺可爱的，给你一次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黛西亚语气轻快地说道，“但是如果你输了，你的同伴依然要接受惩罚，直至你们三个人都彻底失去意识为止。”
“你愿意赌吗？”
“没关系，开始吧。”露西珐云淡风轻地回道。
黛西亚看向桌上的闹钟。
“莎莉叶，A班的大小姐，知道吧？”
“知道。”
“帕金斯是她的下属，而她的下属没有打一声招呼，就来我这里进行调查，似乎显得有失礼节。我需要你去莎莉叶的宅邸，向她要几种药草。”
“我想，她会明白我什么意思的。”
黛西亚拿着钢笔写写画画，一份药方被她写了下来。
在露西珐的记忆之中，莎莉叶的宅邸在整个神圣天堂都是极具标志性的，她对去那里的路也很清楚。
“往返的路程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只要你能够完成任务，坚持着回来，我就承认你是合格的实验对象。”
“这一个小时里所积累的灼热雨滴，就作为你的赔礼，我对其他事情也不再追究，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露西珐答道。
黛西亚伸出右手，冒着白光的魔法纹路自白皙透亮的手背上显露而出，格外刺眼。
契约术法？但隐约能够感觉到一丁点魅魔力量。
不管是珈百璃，黛西亚老师，还是眼前这位假黛西亚，她们怎么使用的都是魅魔力量？一个天使，一个修女，一个疑似『收尾者』的家伙。
这世界是不是哪里不太对？难道说魔法的根源，也被魅魔之神给侵蚀了一部分，这就是奇异点不断聚集成型的原因？
露西珐没空继续细思，她握上黛西亚的手掌，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她的心灵之中传出。
她感觉身体与精神都变得非常放松，同时与眼前的黛西亚建立了一定的纽带。
“如果你晕厥过去，精神侵蚀就会顺延到她们两个人的身上。那……祝你一路顺风。”
黛西亚将玻璃缸中的水连带那群小鱼都倒进了金属烟灰缸中。
“唔——”
露西珐像是遭受电击了一样，她痛苦地捂住了肚子，一手抓着桌子，拳头都攥得有些发白。
眼睛不自觉地向上翻去，意识不断涣散开来。
可露西珐偏偏不肯服输，瞪向了黛西亚。
只见她双手交叠地撑在桌上，朝她温和地微笑着。
“不舒服吗？露西珐同学？”
“露西珐大人……”
米娅心中一阵酸楚，连忙搀扶住露西珐的胳膊，免得她摔倒在地。
“露西珐同学……”
伊芙扶住了另一边胳膊。
“呼……呼……”
露西珐死死地攥着拳头，伊芙只能隐约听见露西珐紊乱的鼻息。
“我们…走…”
两人扶着一瘸一拐的露西珐向外走去。
直到走出教学区之外，露西珐都没有哼过一声。
“唔……”露西珐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撑着墙壁，像是跑了四千米长跑般地剧烈喘息着。“哈啊……哈啊…”
“露西珐大人……”
“我…一点，事情，都没有。”露西珐咬牙切齿地说道，“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纷乱的思绪飘忽起来，让露西珐不由得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句笑话，现在刚好能够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少女强，则少女扶墙。
看着瘫坐在墙角喘息的露西珐，伊芙皱着眉头，自责地说道。
“为什么阻止我…这本来是我应该承受的痛苦……上次也是一样，遇到人脸怪物的时候，露西珐同学其实可以自己逃走的吧？”
伊芙捂紧了心口。
“明明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露西珐同学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些事？”
“哈……”露西珐干笑着，米娅为露西珐适时地递上一根棒棒糖。
露西珐叼住棒棒糖，缓缓戴上五角星型的墨镜，原本有点滑稽，又十分可爱的模样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与帅气。
“对，时间并不长。但我分得清谁在意我，谁不在意我。”
“我不想让真正在意我的人，受到伤害。”
露西珐可爱地皱了皱鼻子。
“我可是骄傲的魔鬼露西珐，未来要征服世界之人……”
“你在说什么啊，露西珐同学……”听到露西珐用有些自恋中二的口吻吹嘘着自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伊芙却莫名地想笑。
“我绝不会像那些迂腐的魔王一样，总是龟缩在战线最后面，让部下冲锋陷阵，自己却稳居于安全的王座之上。”
米娅眨了眨眼睛，眸中流露出一丝真挚的敬佩。
这就是露西珐大人……这就是那些前辈愿意将后背交给她的理由……
露西珐摆摆手，示意让两人不再搀扶她，她颤抖着，独自站了起来。
“区区天使，区区收尾者……我绝不会让她们看不起的。”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到莎莉叶家门口……”
露西珐疲惫而孤高的身影深深印在了米娅的心里。
米娅心疼地看着露西珐，却没有作声。
天使的每一次进阶都伴随着体质与力量的提升，可露西珐大人还未生出羽翼，怎么能比得上二翼天使？即便在精神层次上，她拥有远超越同阶水平的『质』，但从『量』的层面上，就像是以一敌几百。
这可不是灵魂强大就能抹平的差距。
“得快点成长起来，一定要为露西珐大人多分担些……”
她的睫毛低垂下来。
“我们继续走。”
米娅取走架子旁的雨伞，默默地为露西珐撑起伞来，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来时的路上满是晶莹的水痕。
就像是有蜗牛爬过一样。
……
漫天粉雨之中。
走着走着，露西珐浑身一颤，脚一崴，踉跄了几步。
她顺势蹲了下来，做抱头蹲防状。
撑着伞的米娅面露不忍之色。
“哈啊……呼……嗯……”
露西珐的模样像是一时兴起参加了马拉松比赛的大学生，已经累到连眼神都迷离起来，飘忽不定了。
白皙嫩滑的小脸上有着一片难以消散的酡红，就连嘴角都快溢出晶莹的液体。
米娅伸手为露西珐擦去嘴角的津液，皱着眉头。
“露西珐同学，要不我回去向黛西亚老师认错，你就不要硬撑着了。”伊芙看着露西珐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心疼。
“绝对不……绝不…”露西珐咬着嘴唇说道，她的大脑已经因接收了太多刺激而麻木混乱了，现在一切行动，都仅仅只是凭着她的执念。
露西珐眸中的粉意渐浓，即便以她的特殊抗性，粉色雨滴对她的侵蚀也在飞速发展。
“继续走……路程还有一半呢。”露西珐艰难地站了起来，随即又浑身一抖，眼泪啪嗒啪嗒地就落了下来，“我的计划也还没有完成……我们得找回主动权，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好像，好像肚子被鱼唇咬了一口。
在粉色雨滴的转化下倒是没多疼，但那种刺激感却完全不会逊色。
街边的咖啡厅切了一首新歌。
“鱼~好大的鱼~虎纹鲨鱼~”
“哈哈……呜呜…”露西珐捂着肚子，眼角带泪地边笑边哭，圆润的小脚趾都缩到了一起，“这才算…哪儿到哪儿啊……”
“露西珐同学，我们休息一会儿吧。”伊芙眼神坚定起来，她拉住露西珐的手，不由分说就把她拽进了旁边的咖啡厅。
清冷的咖啡厅之中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名年轻的女店员趴在柜台边上，鬼鬼祟祟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不时还向店外心虚地张望一眼。
“三杯意式拿铁谢谢！”米娅扶着露西珐坐在沙发上，自己走到柜台前点餐，她指着招牌上的菜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份甜点也一起上。”
女店员看似无意地抬起头来，直到弯弯的可爱羊角映入眼底，动作变得一下麻利起来，飞快地呈上了饮品。
“请……请用。”
杯垫底下还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她看上去受到的影响很小，似乎粉色之雨对魔力越强的个体效果更好？
米娅端起餐盘，走向坐在门口的两人。
伊芙正坐在露西珐的旁边，轻搂住发抖的露西珐。
毫不顾忌地让露西珐的脑袋埋进自己怀中，她轻抚着露西珐的脑袋，自上而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沉浸在温柔乡中的露西珐闻到了咖啡淡淡的奶香味，她蜷缩着身体，只听伊芙温柔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没事了，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