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爵毕竟是大贵族，与太子佐兰不说面熟，至少曾经远远见过一面，自然认得这张令人记忆深刻的脸。
干净而不柔和，高贵而不骄傲，才华横溢，锐气内敛，让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想不记得都不行。
他也曾可惜过，太子生的不是时候，不然也不会让国师塔赞的势力在阴影中膨胀到一种可怕的境地……
但这对旧贵族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老国王得罪贵族太多，皇权需要制衡。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副面孔……
这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而在场的所有小贵族，虽然并不认识佐兰，但又老伯爵的那一句惊呼，自然也得知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是什么人。
贵族自然不可怠慢皇子，纷纷起身行礼，又不知太子因何事现身，面色惶恐。
能够留在宴会厅内的侍卫皆是贵族们最信任的贴身护卫，也跟着弯腰低头。
佐兰就这样接受了所有人的礼节，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一言不发。
除了无法站立的中年贵族，包括老伯爵在内，所有贵族都躬着身体，不敢抬头。
空气愈发凝固，直到有的人额头渗出冷汗，佐兰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贵族们如蒙大赫。
就在刚刚的那段沉默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说不出缘由，但令人脊背生寒。
只不过回想起来，却不得其解。
“不知太子殿下召集我们是所为何事？莫非和老国王……”老伯爵先声问道。
“如果和父皇有关，就不必隐秘行事了。”佐兰向前走了几步，左手向下压，示意贵族们可以坐下了。
半数贵族疑惑着纷纷落座，剩下的一半，面色惊疑不定，犹豫万分。
老伯爵因为要和佐兰对话，为了体现出对上位者的敬畏，不能落座。
“比起一纸诏书……这样似乎确实算是隐秘，但此番宴会虽然没有大加宣扬，却也并没有保密行事……”
“这不是你们该考虑的事情……”佐兰打断道。
这场聚会，不必保密。
如此行径，只是不想让身处国都的皇室知道宴会隐秘而已。
宴会本身，并不值得国王和某人在意。
况且皇室没有耳目，这件事算不得国事，大概率都传不到皇室中人的耳朵中。
老伯爵哑然。
“这是传讯石，你们应该都清楚……”
佐兰洒出一大把白色晶石，就如中年贵族那晚捏碎的一般，晶石散落在贵族们的面前。
每个人刚好两个，不多不少。
“……在场的各位虽然爵位大小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也是我邀请你们的原因。”佐兰继续说道。
“不知……这共同点是？”老伯爵适时发问。
“拥有私军，或规模超出寻常编制的护卫队。”佐兰微笑道。
“这……”几个已经坐下的贵族“噌”地又站了起来，但又不知该如何辩解。
“我没有追究你们的意思，只是需要诸位帮我个忙。”佐兰收起了笑容，郑重道。
老伯爵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待到第一颗晶石碎裂时，向国都的方向……发兵！”
“！！！”
宴会厅中，包括护卫和贵族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怖的神色。
“这不可能！我们对法尔伯恩忠心耿耿，你不是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人！”
还没等老伯爵说话，一旁的一位子爵率先出言呵斥。
佐兰没有理会，继续问道：“诸位，如何？”
语气中，带上了些许阴寒。
老伯爵急忙运转大脑，思索着佐兰如此行事的深意，却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太子殿下……为何？”
“你们不需要知道。”
“这……不知太子殿下，可否证明自己的身份？否则，我们不敢发兵！”
在场贵族不可思议地看着如此出言的老伯爵。
不是因为其顶撞太子。
眼前这个“太子”行事诡异，是不是真正的太子佐兰还两说。
他们是在震惊老伯爵竟然真地承认了自己拥有私军！
老伯爵也豁出去了。
本来，拥有私军这种事肯定不能承认的，不然高低给你安上一个罪名……当然，作为大贵族，没有太过分，就不会是谋反一类的重罪。
但踏入宴会的时候，他们这群人就已经在刀尖上游走了，能够活命的机会，只在那人的身份上。
若是假，那就拼命！他还不信自己带来的护卫救不走自己。
若是真……希望不是如此吧。
“哈哈哈哈……”
四下皆静，只有佐兰的大笑声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宴会厅内。
佐兰收起笑声后，目光如刀子般射向老伯爵，沉声问道：“我若是说不呢？”
老伯爵喉头涌动。
“那便是假……休要怪我们反击了！”
闻言，一直在老伯爵身后紧绷着神经的青年法师掏出法杖，魔力涌动。
所有护卫皆是掏出了武器，只待那青年法师的术法轰出，就要出手。
可佐兰只是笑了笑，甩了甩衣袖。
那道术法不攻自破，只在蓄力间就溃散开来，狂乱的魔力四溢，空气翻涌。
青年法师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拿着法杖的手，然后看向了佐兰。
似是解释，佐兰丝毫不在意般地阐述——
“除我以外，此间禁魔。”
其余护卫们纷纷试图激发魔力和斗气，却接连失败。
宴会厅内发出了如此不寻常的动静，门外等候的侍卫却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一般……让贵族和护卫们的心脏沉入谷底。
“是毒……”那个青年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却已经晚了。
身体如弓弦崩断般摊倒在地……
七窍流血，再无声息。
“能发现自己中了毒，倒是块好材料，”佐兰摇了摇头，“自甘堕落，甘心一辈子只享受贵族的供奉，可惜了。”
枪打出头鸟，震慑是必要的。
若不是还要给这些贵族留一份力量，他都想把这群贴身护卫全杀了，这样贵族就会尽心尽力地按照他说的去做。
人，都是怕死的。
贵族们反应过来，有的已经在扣嗓子眼给自己催吐。
佐兰冷笑道：“现在，诸位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呢？”
老伯爵没有做催吐那种愚蠢的事情，如叹气般认命道：“您说……我们听着就是。”
等到贵族们安静下来，佐兰冷哼道：“先前的事情，我饶你们一次，但不会再有第二次……为了防止你们中有人存了二心，我在你们的身体里留下了一些东西，我希望不会用到。”
贵族们皆是面色青白。
怕得。
“你们出兵之后，尽快汇合，拧成一股绳，若是在战场遇到强敌，就捏碎第二颗晶石……我会派人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