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红茶下肚后，众人在这股带着甜香的味道中逐渐冷静了下来。
费纳同样如此，他虽然刚刚看上去十分不妙，可也没过多久就缓了过来。
“你们真是有着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啊...”莉莉脸上表露出复杂的神情，朝着靠在一起的费纳和伊萝说道。
“......”费纳正在努力阻止措辞，他实在没想到刚刚竟然会发生那种事情。
自己算是被神明夺舍了吧？
在听完伊萝的描述后，他的压力瞬间上来了，处理烂摊子可不是费纳擅长的事情。
好在眼前的母女并不算是陌生人...虽然也并没有认识多久，姑且能算是半个朋友...
费纳烦躁地揉了揉脑袋。
倒不如说如果是陌生人见到了这一幕的话，倒好解决。
毕竟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把发现问题的人干掉，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经过繁杂的思索，费纳还是想出了一个并不能算是解决办法的办法。
那就是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这样负担就从自己身上，转到她们身上了。
至于她们会作何反应...那就不是能够控制的了，也只能顺其自然。
“咳咳...”费纳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正如你们所见，我和伊萝信仰的神明就是刚刚那位，传教任务自然是她亲自给的...当然我的力量同样如此。”费纳的语调比平时低了许多，可能是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更多的是心力憔悴导致的。
“啊...那这样还算说得过去。”
出乎意料的，莉莉露出了一副释怀的表情。
“诶？”费纳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
“如果你那么年轻就能轻松吊打我的话，换谁都会不平衡吧。但如果你说这是实存的神的力量...那反而我的接受度会高一点。”莉莉再次提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红茶。
“......神真的存在啊...”一旁的维丝没了既往的元气，变得有些沉闷。
她看向一旁的书架，目光没有聚焦，给人一种阴暗的氛围，与平常的维丝的感觉截然不同。
费纳不好说什么，只好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事说出去...毕竟这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秘密了。”费纳带上了一丝请求的语气。
“...呵。”莉莉一笑，喝了一口红茶。
“嗯？”伊萝有些疑惑，同时把费纳的手臂抱得更紧了。
“你觉得这种事情有人会相信吗？”莉莉反问道。
“嗯？”这回轮到费纳疑惑了。
“特别是最近...感觉一堆乱七八糟的宗教，一个比一个邪门，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莉莉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
“在帕里森里还好，要是继续往别的地方走，那叫一个群魔乱舞...”她的眉头微蹙，貌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虽然有的还算成了规模，不过在我们这群人看来，就是一群精神有问题的人罢了。”
“如果你把别人打趴下后，然后说‘这就是神明的力量！’那别人一定不会把你当作正常人，你说的话别人肯定也不会信。”莉莉讲话时还带着肢体语言，绘声绘色的。
“等等...信仰在这个...对你们来说是无所谓的东西吗？”
费纳嘴一块，差点把“这个世界”说出来了。
虽然他已经算是基本摊牌了，可就关于他来自其他世界这一件事，还是不想就这样轻易跟别人说。
令费纳所惊讶的是，这个世界对信仰的重视程度，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高。
“嗯...你要说无所谓的话，那倒也不是。”莉莉用手拖着下巴，“只是身为一名魔法研究者，我更注重现实一些的东西，信仰的话...顶多算是生活的一点添头吧。”
“啊，当然，像是那种真信教的人还是不少的，要不然帕里森也不会有个那么大的光明教会存在，只是他们可没那么魔怔。”
“这样啊...”费纳看向天花板，脑海里飘荡着混乱的思绪。
可能是因为受雪芙说的话影响，他下意识认为信仰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再加上遇到了不止一次邪教，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多信仰怪兽，虽然他觉得这样挺有趣的就是了。
可从之前遇到的神秘酒馆老板，还有这对母女，看上去都对信仰没什么兴趣。
而且他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大多数兽人对信仰嗤之以鼻，而是更注重自身的力量。
而兽人现在费纳见到的也不少了，感觉没比人类少到哪去，那既然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如此庞大的群体自然不可忽略。
这是不是能侧面推翻“这个世界很注重信仰”这一带有主观偏见的想法呢？
“嘶...”费纳感觉自己头又开始痛了。
按照这种逻辑推理下去，这个世界的基本构架岂不是都与自己想得不一样？
这种观念崩塌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话说回来啊...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问，你们还信仰那个神明吗？”莉莉抿了一口茶。
“嗯？什么意思？”伊萝嘟着嘴，看上去有些不满。
“啊...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不会觉得这种事情有点恐怖吗？突然的夺舍，还有那种俯瞰一切的感觉...嘶...”似乎是想起了刚刚的魔素威压，莉莉明显地颤了一下。
“再怎么说，那也是雪芙大人！就算是为雪芙大人献身，也是作为信徒应该做的！”伊萝不自觉站起身，愤愤地争论道。
既视感好重。
莉莉用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敲击着，碧蓝的瞳孔里照射出伊萝的身影。
她之前看过一个研究报告，那就是人的信仰一旦从小养成，基本无法扭转。
即便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在信仰方面的问题，即便并不符合一般的普世观念，其也会拼命维护。
毕竟这是立场问题，是不能随意让步的。
而恰好有一个同事就是这种人，其在行为模式方面，跟现在的伊萝有点像，这种相似不好用言语形容，只能说是一种既视感。
她把眼光从伊萝身上移开，转而看向旁边的费纳。
很明显，他并不属于上述的信仰狂人群，与他那小女朋友相反。
“你是怎么想的呢？”莉莉带着一丝笑意，看上去期待着费纳的回答。
“......”他并没有开口，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伊萝看着莉莉，又看了看无言的费纳，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有些慌张。
“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伊萝。”费纳拍了拍她的大腿。
倒不是他想占便宜啥的，只是因为她站起来的缘故，只能碰到这个地方而已。
嗯...还蛮有弹性的。
“唔...”既然费纳都这么说了，伊萝也只能悻悻地坐下。
费纳从侧面注意到，她的眼神中不仅有着表面看上去的愤怒，更多的是...忧虑？
“没怎么想，既然我身为神使，那么传播信仰就还是我的使命。”费纳平淡地说道，漆黑的瞳孔瞧不见一丝波澜。
“即便有生命危险？”
“即便如此。”
没有撒谎的味道，这可让莉莉纳闷了。
按照她的设想，当人的生命遭受威胁的时候，所谓信仰这种东西也不会比命更重要的才对。
并不是怀疑人的精神坚定程度，而是求生欲往往会主动压制一切，没有实际信仰的她并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压过这种刻在基因里的行为。
刚刚费纳都被折磨成那样了，而且他也不属于狂信徒，还说这种话，的确让她十分费解。
“...行吧。”反正她也没有多大的劝告想法，既然他都这么想了，自己也没必要过多纠结。
“簌——”这是维丝喝茶时发出的声音，她转头朝向二人，缓缓说道：“所以你们要继续旅行了吗？”
“自是如此。”费纳平静地回答道。
“......”场面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