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
林有才名下的产业，来源于五湖四海的大厨汇聚在此。若是只论菜肴，还在烟雨楼之上。
天字一号的包厢内，赵纯良慢悠悠地喝了一小口米酒。在他的正对面，坐着一名女子。就和林裕说的一样，他的姐姐的确很漂亮，就是……太贪财了点。
赵纯良放下手中的酒杯，温声说道：“林露小姐——”
“一个问题，一百两银子。”
林露慢慢地竖起一根手指头，眼神傲慢地看着赵纯良。从小在商人家长大的她，具备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财富的能力。
以她的眼光来看，赵纯良全部的身家绝不会超过五百两银子。即便对方是什么神符宗内门弟子，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江湖之上，有名的神兵利器皆出自天宝宗，身为天宝宗宗主亲传弟子的林露，的确有这个嚣张的资格。
赵纯良眉头轻轻皱起，道：“林露小姐，我以为我们今天是平等交流。”
“平等交流？”
林露轻轻瞥了一眼赵纯良，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之意。
“你也配？”
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赵纯良，双手环抱在胸前，淡淡道：“我是宗主亲传，年仅二十便能完成四十五炼，而你又是什么东西？神符宗内门弟子？你这样的身份，也配和我平等交流？”
四十五炼……
赵纯良瞳孔开始放大，天宝宗之所以能够盛产神兵利器，正是因为他们掌握着百炼之法。寻常的铁匠，能完成九炼便已是极致。而即便是天宝宗的外门弟子，也能完成十炼以上。
林露在二十岁的时候便能完成四十五炼，已是天赋异禀，难怪她能够成为天宝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赵纯良轻咳一声，道：“林露小姐，其实我有意帝师之位。”
“就凭你？”
林露目光讥讽地看着赵纯良，道：“我劝你不要白日做梦了，这个位子早就被玄天宗内定，这是所有宗门一起默认的事情，你无力改变！”
赵纯良双目微微眯起，道：“玄天宗和神符宗比之如何？”
林露轻轻瞥了赵纯良一眼，道：“神符宗的那位很老了。而玄天宗的那位，正值壮年。”
赵纯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道：“这么说，我们神符宗也是不差的嘛。林露小姐，你要不要劝一下你们宗主，让他站在我这边？”
“我说了，你不配！”
“林露小姐，你就考虑一下嘛。”
赵纯良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但他的这副表情只会让林露更加反感。她不愿继续在这里待着，径直走了出去。
“林露小姐，林露小姐——”
赵纯良惨兮兮地伸出手，似要抓住已经远去的林露。直到林露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才收回手臂，长叹一声。
赵纯良离开了天香楼，他没有去肖府，而是回到了冷无霜给他安排的住宅里，开始研墨。
自此和肖清秋定下赌约后，他就没有再在这里住过。突如其来的反常行为，一定会被负责监视他的人上报给冷无霜。
这就是赵纯良发给冷无霜的一道信息。
天色渐暗，一道漆黑的身影就出现在赵纯良的房间中。他停下手中的毛笔，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戴着青铜面具的冷无霜，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冷无霜目光冰冷地凝视着赵纯良，冷冷道：“找我什么事情？”
赵纯良低着头继续写字，道：“帝师之位已经内定给玄天宗了？”
“那是那群逆贼自作主张！”
冷无霜的眼瞳中散发出冰冷的杀意，弯曲的五指一把将桌子边缘捏碎。
崩碎的木屑弹到赵纯良的额头，他吃痛一声，轻轻揉了揉发红的部位，道：“但事实是你们拿他们没办法。”
“你说什么！”
赵纯良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盛怒的冷无霜，温声说道：“无霜姐，如果你想依靠我，那么还请将此事从头到尾都和我说一遍。”
冷无霜柳眉一竖，道：“谁想依靠你？记住，我现在只是在利用你！不要以为成了神符宗的内门弟子，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赵纯良微微一笑，道：“利用这个词太难听了点吧？我还是比较喜欢有情调的说法。”
冷无霜面无表情地盯着赵纯良看，锐利的目光让赵纯良的目光开始躲闪。
唔，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半响后，冷无霜才漠然道：“你想知道什么？”
“最后帝师之位究竟是谁来决定的？”
“陛下决定。”
“那我不是已经稳赢了？”
冷无霜静静凝视着赵纯良，嘴唇轻轻蠕动，幽声说道：“但帝师不可能给一个死人来当。”
赵纯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冷无霜同样沉默地凝视着他。
许久之后，赵纯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注视着自己刚刚写完的杰作，轻声说道：“如果是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要一个皇帝？大家一起打一架，谁赢谁当家呗。”
冷无霜自嘲一笑，道：“因为大乾的皇帝一直以来只是人祀。”
“什么意思？”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块土地还被叫做大荒的那个时代，生活着一群名为荒人的种族。他们拥有着那时唯一的修行之法——《大荒录》。超凡的力量，让他们得以统治其他部族。而那些部族，是天下宗门的前身。”
“后来呢？”
“后来，荒人毁于内乱。但狂暴的天地灵气仍然不能让其他部族修行，所以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推出一个人选，献给了昊天。自此，天地灵气不再狂暴。那些部族也借此摸索出三千修行道，这便是天下宗门的由来。”
赵纯良眉头轻轻一挑，道：“那么那个人选，就是祖帝了？”
冷无霜点了点头，道：“祖帝虽因掌控龙脉之力，寿限不过四十年。但那是龙脉，整个天地的灵气都被他一人掌控。他一人，便可镇压天下宗门。这个时候，天下宗门也开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所以，天下宗门在祖帝死后做了手脚？”
冷无霜目露讽刺之意，摇了摇头，道：“那个时候天下宗门连各自的修行功法都没有完善，怎么做手脚？”
“那是？”
冷无霜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无奈之色，幽声说道：“因为，是人就会怕死啊。从二代皇帝开始，就一直在分散所掌握的龙脉之力，好让自己活得久一点儿。到了如今，只剩下最后对龙脉核心的掌控力。”
“核心掌控力是指什么？”
“其他人即便是得了龙脉之力，也只是被动享受龙脉之力的作用。唯独掌握龙脉核心的人，才能主动使用龙脉之力。”
赵纯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冷无霜的意思他大概是理解了，简单来说就是一开始抱着想活的久一点儿，只分散一点点儿的想法，结果后来的每一任继位者都是这么想的，导致到了陛下这一任，只剩下最后的核心掌控力。
至于是如何分散龙脉之力的，赵纯良一看如今的朝堂局势就明白了。
权力，即是龙脉之力。
最后的结果，便是分散了龙脉之力的皇帝越来越弱，而逐渐完善修行功法的宗门越来越强，导致出现皇权如同虚构的现今。
真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