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有没有头晕、呕吐等症状？”以前谈论正事的时候，杜玉尚且能面对李清雅从容而谈，可若是与她闲聊，杜玉反倒不敢直视她那精致的花容了。他想，如果世上人们交谈时都只论公事该多好。
李清雅的眼睛很亮，折射着灿烂的阳光：“呆子，你看我。”
杜玉腼腆地偏过头：“怎么了？”
“你看我今天打扮如何？”
“很……很不错。”杜玉还不太习惯和师妹师尊以外的女子闲聊。
“哼哼。”李清雅满意地哼了两声，“和女孩子游玩时，不要再聊正事哦。”
“我知道了。”杜玉浑身不自在，他在想李清雅这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非要和他一刀两断，现在又热乎地黏上来，还有那当初的婚约到底还算不算数？
女人真是难懂。
李清雅和杜玉先到了米铺后的马厩，牵了一匹马，这便是他们前往县城的交通工具。洛县地区的马并非侠义小说里的高头大马，而是更适合攀爬丘陵山地的矮脚马，个头不大，看起来颇为可爱。
杜玉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这马儿甚至没有他高大，不知承不承得起他：“就一匹马吗？”
“嗯哼。”李清雅反问，“你会骑马吗？寻仙山上好像没有马吧。”
杜玉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寻思，骑马和骑鹿应该没有什么区别。”
李清雅面露惊讶之色：“你骑过鹿？”
“当然，师尊的坐骑叫小白，有时我得赶去县城给……买……买棉条，比较紧急时就会骑着小白师尊。”杜玉还有些羞于启齿，当年小师妹第一次来月事，马大哈的师尊毫无准备，杜玉只能手忙脚乱地骑着白鹿赶往县城——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莲子镇就有专门的“月事带”卖。
“骑鹿是什么体验？”
“晃晃荡荡的，也许是小白师尊对我有成见故意晃我，因为我看师尊每次骑的时候都稳当无比。”
“你为什么把一头鹿叫师尊。”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杜玉翻身上马，“你坐我后面？”
李清雅左右看了看，脸蛋忽然红了，她确定周遭无人，才有些困难地坐到杜玉的身前：“坐后面我怕掉下去……我以前从未骑过马。”
杜玉咽了咽口水，他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李清雅还是个黄花闺女。他低下头，看见李清雅头顶发丝间的旋儿，嗅着秀发的清香，最终是什么也没说。
“你得扶好我，我要是摔下去了，你们无涯门三张嘴等着饿肚子吧。”李清雅说。
“好。”
杜玉一只手拿住缰绳，一只手虚扶着李清雅的腰——他不敢扶实。二人就这么骑着矮脚马，从莲子镇来到前往县城的官道了。中途杜玉还碰见了出来散步的杜家老爷子，他见到李清雅和杜玉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匆匆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往李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你爷爷去我家了。”李清雅低头看了一眼，将杜玉虚扶的手按在自己腰上，“你抱紧点行不行，一点也不专业。”
“好。哦。对不起。不是。我。”杜玉语无伦次，好半天才整理好思绪，“我担心有损你的名节。”
“我还有什么名节？莲子镇都知道我有个始乱终弃的未婚夫，还需要担心什么名节？”李清雅有些恨恨。
“……我……我还是你的未婚夫吗？”杜玉鼓起勇气，终于问出了口。
“……”李清雅仰起头，那双明亮美丽的眼睛从下仰视着杜玉，“你想当吗？”
杜玉被她问得心里一跳一跳的，他忽然明白，李清雅小小年纪，便以一副病弱之躯成了李氏米铺的当家，其心智手段可比他这个在山上天天逗弄小师妹的家伙强得多。
杜玉只觉得后颈麻麻的，不知道怎么答。
“你要是想当就继续当，不想当就不当了呗。”李清雅好像并不在乎一般，她这般语气反倒把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弄得心神不宁。
扪心自问，杜玉作为一个男子，对于有李清雅这么一个漂亮又与他渊源颇深的未婚妻，肯定是欣喜的，但他又隐隐觉得这是对师尊的一种背叛。总之，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最是心事缠身。
李清雅的腰肢纤细，身段柔弱，杜玉扶住后居然有爱不释手的感觉，他脑海里胡乱想着事，心思根本不在驾马上。以他的视角，他能清晰看到李清雅的胸膛随着呼吸微起微伏。
“呆子，我可以叫你呆子吧？八年不见，你愈发呆了。”
“啊，你叫什么都行。”杜玉也觉得自己呆呆的。
“你晓得你家小妹是过继来的吧？”
杜玉心思稍微收拢了一些：“不知道。”
李清雅指着远方一片梯田：“那儿是李氏的农耕地，以前咱们就常在那儿玩。你，我，还有你家小妹，咱们三个形影不离。”
杜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农夫们已经开始翻土了。
“杜瑶是你叔叔的女儿。你叔叔，你知道吧，你爹的兄弟，听说闯荡江湖时死在了外面，只留下一个可怜的女儿。你爹，杜叔叔就把她接回来，当作自己的女儿抚养了，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杜瑶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杜瑶刚到你家时好像不太受人待见，后来不知怎的，你把她带出来了。”李清雅说，“你好像天生就有这种照顾那些孤僻小姑娘的天赋。”
是吗？杜玉闻言微微点头，他也许真的有这种天赋，公孙若当初不也是如此吗？
“我在杜府时，从来没提他们提过我叔叔。”杜玉说。
“我也不知道，多半是你们杜家的家丑吧。”李清雅惊呼一声，“前面有个小坑，你看着点！”
杜玉拉过缰绳，驭马避过水坑。
“你家小妹可不了得，她开了一家鬼怪杂货店你知道吗？”李清雅正说着话，杜玉忽然皱眉。
“那是什么？”杜玉勒马，只见一旁的小水沟里倒着一具长条状的事物，看起来像是个人，但黑乎乎一片看不分明。
李清雅拍了拍他的手臂：“是个人，还活着，快去捞上来。”
杜玉闻言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水沟边，将那人抓了上来。原来黑乎乎的一片是那人的斗篷，此人披着黑斗篷带着黑兜帽，脸上也蒙着黑布，无论怎么看都与莲子镇的氛围不符。
杜玉原本扶住的是此人的胸膛，可手感过于软绵，他脸色一变，改为抓住此人的胳膊。
是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