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重物落水的声音从河边传来。
正骑着电瓶车从河边路过的赵凯，把车子朝河边靠近了一点，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河里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只是当他靠近河边时，正好看到稍许浑浊的河水中，一团散开的黑色长发，如一张蒲扇在水中张开，而且正在迅速下沉，
赵凯浑身触电，他本能地捏住刹车。
正在快速前进的电瓶车陡然减速。
哐当！
车子倒地，还在地上滑动，他已经冲下了河道的边坡。
“噗通！”
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他跳进了水中，奋力地向那个正往水下沉去的人影游了过去。
他很快游到了那人旁边，一把抓住她的长发，奋力地向上一提，等她稍许浮起，再从背后将其拦腰抱住。
水花飞溅，河水迷眼。
赵凯看不清这人的样子，只知道是个女人，似乎还很年轻。
只是她没有挣扎，没有呼救，两只手臂无力漂浮，脑袋被头发盖住，耷拉向一旁。
无暇思量，赵凯奋力地拽着她向岸边游。
等他好歹靠岸，拼命地咳嗽了几下，把污水从喉咙里咳出去后，来不及休息，他使出了浑身力气，总算把女孩从河水中拖到了河岸边的泥地上。
赵凯一把擦掉了脸上的河水，将女孩遮挡在脸上的头发向两边捋开。
终于看到她的脸了，那一瞬间，赵凯愣了一下。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样貌的姑娘，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了血色，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怪异的是，在她没有了丝毫血色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恐惧，也没有一丝慌张。
一张绝美的脸上，呈现的是平静和安详，就像一个正在安静沉睡的姑娘，甚至都没有做梦一般的恬静。
赵凯的手抖了一下，他刚才看到有人掉河里了，也没多想就跳下来救人，哪里想到救的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孩。
可是人命当前，他也只是稍许愣神，就立刻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
指背接触上唇，一片冰凉，没有任何气息。
他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指。
更慌了。
她可不能死啊！
他慌乱的一把按在了女孩的胸口，用力下压。
这种急救的办法，还是他以前军训的时候学的，那时候纯粹就是闹着玩，没想到还真有用上的一天。
管用不管用他已经管不得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狠狠地按在女孩的胸口。
一下，两下，三下……
他头上的水，随着他脑袋的摆动飞快滴落，掉在他的手上，掉在女孩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赵凯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他害怕女孩就这么死了，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手里。
虽然他没有害她，她的死不可能归罪于他，可她若是真死了，那就是真真切切地死在了他的手里。
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如此近地靠近死亡。
赵凯压的用力，女孩却没有马上活过来，他激动得甚至都怒吼了起来。
“你给我活过来，不许死！”
似乎是吼给女孩听的，仿佛只要他吼得够大声，她就能听到，她就会醒过来。
可是，怒吼声传不近她的耳，也传不进她的脑。
赵凯突然想哭，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面对死亡就发生在自己面前时的无能为力，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和渺小，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绝对强大，让他从心底泛起了恐惧，反正他就是哭了。
可是就算恐惧，就算哭泣，他也不能放弃，他不再按压女孩的胸口，左手捏住女孩的鼻子，右手捏开她的嘴，然后俯身，嘴对着嘴，用尽了浑身力气，狠狠地朝她的嘴里吹了一口气。
就算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他还是想把她从死亡之中拉回来。
“噗！”
当赵凯还想继续给女孩吹气的时候，女孩的脑袋突然一昂，额头直接撞在了赵凯的鼻子上。
同时，一口污水顺势从女孩的嘴里喷出，全扑在了赵凯的脸上。
赵凯痛得眼泪更凶猛地滚了出来，他赶紧捂住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脑子里有些嗡嗡地响，可能是竭尽全力地吹气，让大脑供血不足，也可能是女孩的额头把他的鼻子撞得实在太狠，疼痛让脑子有些短路。
可是不管身体如何的不舒服，赵凯反而放松了下来。
因为，她活过来了。
他把她救活过来了！
“呵呵呵……”
赵凯捂着鼻子，看着女孩吐出污水之后，身子立刻一侧，在地上弓成了一个虾，飞快地咳嗽着，就是觉得开心，觉得好笑。
于是他一边流泪，一边笑，笑着笑着，还觉得嘴里有些咸咸的。
他拿开手一看，好嘛，流鼻血了！
赵凯看着手心里的鼻血，却一点都不在意，他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痛的感觉其实挺好，因为疼痛能最清晰地证明生命还活着，活着当然值得开心。
何况，他今天还救了这个女孩的命。
苏晓剧烈地咳嗽，差点把肺都咳出来了。
她脸上依旧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欢喜，也没有死过一回后依旧还活着的庆幸。
她再次仔细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男人，然后一言不发地想要起身。
可惜身体疲惫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努力地想支起身体，却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赵凯见女孩动作，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不过她既然能动，说明她已经没大事了。
他赶紧上前，一把挽住女孩的胳膊：“要不你先缓一缓，我给你叫辆车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晓在赵凯的搀扶下总算勉强站了起来，她却缓慢而又坚定地将手从他的臂弯里抽了出来。
她的动作不快，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感。
赵凯不明所以，他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可惜救人这种事情，他平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时候脑子还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该如何想。
他只能尴尬地放开了女孩的手，甚至还稍微退后了一步，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他刚放开手，苏晓就抬腿走了出去。
她的神态是那般的平静，安宁，似乎正在做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丝毫迟疑。
只是她走的方向，并非河岸，而是河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