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经历了一番大眼瞪小眼后，莱恩缓缓开口。
“你怎么证明？假冒圣女，胆子可不小。”
莱恩并没有着急下手，他也很好奇对方是怎么突然转变身份的，再加上居然可以同时使用魔力和圣力，真的很让人有求知欲。
反正今夜还很漫长。
“砰砰——”
艾斯闻言，耳畔只余自己的心跳声。
他也没办法证明啊，本来还想利用这点恐吓对方，结果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难道今日他就要命丧于此？
希望缇莎不会黑化毁灭世界，这可不是他的锅。
艾斯就这么悲观地想着，幽怨地看了一眼莱恩，突然眼前一亮。
“你有办法证明我不是吗？”
莱恩沉默了，对方比他想得聪明。
艾斯见状心中一喜，果然，他没办法证明自己是，但对方同样没办法证明他不是。
“呼”
莱恩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少女，觉得情况棘手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艾斯有些疑惑。
“神殿内部除了神官和圣骑士，还有审判官，这点你身为圣力的使用者，应该很清楚吧。”莱恩语气温和下来，只是面色却冷若冰霜。
“嘶”
艾斯倒吸一口凉气，他确实知道，那是一只由精锐中的精锐组成的队伍。直接听命于教皇，专门审判异端，手段极其残忍疯狂，毫不在意任何牺牲，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审判。
至于审判的对象，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因为没人能从他们手中活下来。
完蛋，彻底寄了。
莱恩满意地看着少女脸色变化，从劫后余生的庆幸，到如今的恐惧。
“很不幸，我曾经当过审判官。”
这才叫恐吓。
“耍这些小聪明是没用的，我最后问你一次，莉雅大人在哪？”
就算他不说，莱恩依旧可以用奥菲莉娅给的镜子继续寻找，但艾斯今晚必须死，这次行动绝对不能暴露，哪怕杀了他会引起罗宾斯的怀疑。
尽管莱恩此时有些狼狈，衣服破损，发丝微乱，但气场上却丝毫不弱，居高临下地看着艾斯，言语间尽显冷酷。
艾斯完全相信，只要他回答不出来，莱恩的剑肯定会让他人头落地。
这还是自他穿越来以后，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死亡的恐惧。
比起缇莎的死亡威胁，他那时孑然一身，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然而此时却有了牵挂和约定，生离死别不再犹如一纸宣告，而是同悲鸣的丧钟在他心中炸响一般。
艾斯慢慢闭上了双眼，在心里默默说道：“对不起，缇莎，我要变成史莱姆了。”
“艾斯，让我来。”
就在艾斯陷入恐慌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脑内响起，随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回到了那片意识空间。
不同于上次的黑暗，这次空间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黑，一半白。
黑色的那部分充斥着魔力，白色的则布满了圣力，双方不断交织，碰撞，最后湮灭，
本应泾渭分明的边线也模糊起来，只是魔力似乎在节节败退，地盘也被渐渐蚕食。
随后，被绞碎的魔力汇聚到白色空间里，一个金色王座的虚影出现。
还没等艾斯弄清楚情况，熟悉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
“滴——”
艾斯下意识地朝脚下看去，水波荡漾，显露出外界的情景，正是莉雅在和莱恩对峙。
他这才想起，刚才的声音属于莉雅。
她没有消失？
当初他掌握圣力和技能以后，莉雅就将他送了出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已经出师了，现在看来里面还有问题。
“你的机会用完了。”莱恩冷冷地说道。
莱恩看见，少女突然像是失去了灵魂似的，眸光黯淡，毫无反应，甚至连恐惧都消失不见。
心念一动，手中长剑恢复光辉，作势就要动手。
“辉光之羽。”
莱恩闻言顿时一惊，立刻挪开长剑。
然而少女细嫩的脖子已经出现一道血痕，沁出细密的血珠。
少女的眼眸刹那间恢复了清明，灿金色的眸子在黑夜中犹如火焰一般，灼烧着莱恩此刻的慌乱。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少女的眼眸如此耀眼。
“你不是审判官的人。”
“你怎么知道辉光之羽？”手中长剑垂落在身侧，莱恩整理了下心绪，追问道。
辉光之羽，是想要成为真正的审判官，必须要经历的最后一道考验。
这项考验，除了教皇、红衣主教以及审判官本人，无人知晓。
考验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莱恩，是至今为止，唯一从考验中活下来的人。
“莱恩，你身上没有辉光之羽的气息。”莉雅语气平淡，准确地叫出了莱恩的名字，而不是假名西泽。
少女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莱恩已经相信，眼前的少女就算不是圣女，她的地位在神殿也绝对不一般。
莱恩犹豫了，如果现在杀了她，可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我听爷爷说，他救下了一个在审判官考验中失败的少年”，少女长睫低垂，像是在回忆过往。
“他本是那届学生中最有希望成为审判官的人，导师的赞誉，同伴的艳羡不过是常态，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失败，他以为，自己会用手中最锋利的剑，替女神审判异端。”
“双手染血时，他没有犹豫；手刃异端时，他也没有犹豫；但考验失败时，他犹豫了，他活了下来，但耻辱地活着，不如光荣地死去，他第一次觉得，命运真是给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
“之后，他被于心不忍的教皇救下，改名换姓，众人只知他是教皇救下的众多生命之一，却不知他背后的过往。”
莱恩默默地听着，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刻，剑光乍起。
莉雅身上的绳子应声断裂。
“主教莱恩，见过圣女，请圣女大人降罪。”
长剑化作光点消散，莱恩单膝跪在莉雅面前，态度恭敬，头颅低垂。
“莱恩大人请起，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莉雅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随后将莱恩从地上扶起。
“您……”
莱恩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最后都化为一声内心的叹息，“是”。
莉雅看着此刻低眉敛眸的莱恩，忽然嘴角扯出个恶劣的笑容，开口说道：“我觉得身首异处不错，可以弥补你的过失。”
莱恩闻言顿时一愣，莉雅不是刚说不追究吗？
不过下一刻他便释然了，恭敬诚恳地说道：“曾经我的命属于教皇冕下，现在自然属于您，只是希望您可以暂时留我一命，等还您以及普兰家族一个清白以后，再行审判。”
莱恩说完，抬眸看向莉雅，却发现对方变回了黑发青年的模样，旋即明白过来，嗤笑了一声。
他没想到圣女还有这么多面孔，似乎跟教皇跟他形容的不太一样呢。
幸好，他已经找到了莉雅，看起来她也没有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过这样就好。
艾斯看着莱恩，心里感慨道：你没事吧，我刚刚可是想让你死诶。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吧。”艾斯领着莱恩，朝艾玛家走去。
刚刚，意识空间内。
“莉雅！原来你没有消失。”艾斯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惊喜地说道。
在莉雅将莱恩扶起来以后，她便回到了意识空间内。
“抱歉，刚才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强行出现。”莉雅面带歉意地看着艾斯。
“你都不知道，要不是你我就寄了。”艾斯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其实，我都知道。”莉雅神杂复杂地看了艾斯一眼。
？
艾斯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只见莉雅伸出小拇指勾了勾，做了个史莱姆的口型。
艾斯顿时面色一黑，向后倒去。
“艾斯，谢谢你。”莉雅在他身旁坐下。
艾斯闻言直起身子，连忙摆手，他知道，莉雅在说他和缇莎努力寻找线索的事情，随后好奇地问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灵魂状态。”莉雅答道。
“残魂?”
只见莉雅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是完整的灵魂状态。”
“那我怎么会进入你的身体？”艾斯闻言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这是一场交易，具体情况我不能告诉你。”莉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交易?
和谁，希娅吗？
艾斯突然产生一种被连哄带骗的感觉，心里翻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希娅是谜语人，你也有那么多秘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还有缇莎，她要是知道你骗了她，肯定不会放过你。”艾斯带着几分委屈愤愤说道。
尽管知道这个任务凶险，但他还是抱着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但刚刚，死亡的恐惧一下子让他破防了。
身处异世，独陷险境，一无所知，这种孤独与寂寞，只有在缇莎相处时，才能放下一些。
就像两个身处孤独的人，在一起同病相怜，相互陪伴，共同治愈。
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功了，那他又该去向何方呢？
……
“抱歉。”艾斯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朝莉雅说道。
“我会把我的部分记忆给你。”
莉雅摇摇头，便起身走向虚幻的王座，缓缓坐下，双腿交叠，神色也变得冰冷起来，犹如高高在上的女王，但却让艾斯十分陌生。
随后莉雅伸出食指，遥指艾斯，“你该离开了，记住，不要过分依赖圣力。”
“等等，你什么意思？！”
白光中，只见王座上的少女慢慢合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