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维娜的眼睛，天亮了吗？
维娜不知所措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尚未完全睁开，便发现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心念一动，尾巴一转，维娜调整好姿势面对来人，怯怯地喊道。
“侯爵大人。”
“嗯”
海登轻轻地应了一声，站在玻璃缸前。
由于他背对着光线，维娜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是莫名觉得和之前见到的海登很不一样。
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眼眸却十分明亮，完全没有老年的浑浊。
只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夹杂着痛苦、思念、悔恨、愧疚等情绪。
“您有什么事吗？”
维娜率先开口，打破一人一鱼之间的沉默。
被海登盯着的感觉太难受了，维娜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海登一愣，随后苦笑了一声，开口问道，“水温还行吗？会不会太凉了？”
“啊？”
维娜闻言，一时语塞，位高权重的侯爵居然会对她问出这种问题。
况且她以前根本不认识海登，她对于陆地的所有认知，基本都来自自己的哥哥维林。
唯一一次亲自踏上土地，也没过多久便被维林带了回去。
关于海登，哥哥从来没有提过。但维娜清晰地记得，记忆中一直十分温柔的哥哥有一天发了大火。
起因是一封信，她瞒着哥哥偷偷地看了一眼，落款人则是海登·巴拉翰。
她知道这是地上的统治者之一，她的家毗邻他的土地，双方维持着一种虚假的秩序。
她本能地认为，对方不可相信。
因此，当维林毫不掩饰对于奥菲莉娅的赞美和信任时，她就很想见一见这位公主，只是没想到，如今却先见到了另外一位。
“还……可以……”
维娜思索了半天，想了各种回答，最后却都卡在喉咙里。
“是吗，也对，毕竟你是人鱼……”
“不要委屈自己，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海登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开，却在侧身的一刹那再次回过头。
“啊，好！”
维娜见对方准备离开，正松了一口气，却被海登回头的动作下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答道。
只见海登面对着鱼缸坐下，漆黑的手杖斜靠在一旁，目光紧盯着维娜的方向。
他在看什么？
维娜疑惑地想着，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这里并非原来的会客室。
一副巨大的肖像画就在自己的鱼缸后面，鲜艳的色彩被水波不断扭曲，还有部分颜料已经脱落，明显年代久远。
维娜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画上的人物，除去一对夫妻，还有一个半大的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男孩的表情十分严肃，小女孩的脸上倒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似春日明媚的花朵。
小女孩的面孔虽然十分稚嫩，却有些眼熟，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认识她吗？”
海登见到维娜的动作，默默开口道。
“没有，她是人类吧？”
维娜摇摇头，她完全想不起来对方的信息。
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那自己就更不可能见过她了，或许这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是的，她是人类。”
海登重复道，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维娜听，眼神中的思念愈发清晰。
“我一直待在亚鲁丝宫，没有去过陆地。”维娜答道，隐瞒了部分事实。
“原来如此……看起来你被保护得很好，为什么要出来呢？”
海登点点头，神色里多了几分欣慰，继续问道。
……
维娜沉默了，维林说过，这关乎他们兄妹的性命，甚至整个人鱼族的性命，只有面对皇帝或者自己信任的人才可以说。
眼前的人可以相信吗？
他将自己安置在最舒适的环境里，把龙晶给了缇莎，还关心自己是否适应。
“没关系，这些问题你不用回答，你就当是一个老头子的自言自语吧。”
海登出声打断了维娜的思绪，语气中多了几分哀伤。
维娜再次陷入沉默，良久才鼓起勇气，缓缓开口道，“那个…侯爵大人……缇莎还好吗？”
之前会客室的那一幕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人能直接吃掉龙晶。
海龙族一直仗着强大的实力压迫人鱼族，还有鱼人族和鱼族，虽然他们个体实力没有人鱼强，但胜在数量多。
反观人鱼族，繁衍困难，人丁稀少，加上这几年许多族人都遭到人类的迫害，严重点说，整个人鱼族正在面临生存危机。
这种时候，自然有人寻找新的出路，但维林的意见和大多人鱼都不同，他相信人类，提出要当面和巴拉翰侯爵对质。
这让维娜觉得十分奇怪，哥哥明明讨厌海登，却要和侯爵对质。
明明讨厌人类，却信任着奥菲莉娅。
为什么呢？
“她没事，只是陷入了沉睡中，她的身体情况十分特殊……”
海登解释了一番，只可惜维娜并没有听懂。只要缇莎没事她就放心了，这样艾斯也可以少担心一些。
想到这里，维娜继续问道，“艾斯呢？他的委托怎么样了？”
“你很担心他吗？”
海登并没有像刚刚一样直接回答，反而反问回去。
“嗯…艾斯是我的朋友……”面对海登审视的目光，维娜低垂着头，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朋友吗？你们才认识了几天，你就这样信任他？”
海登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像是在训斥小辈一般。
“可艾斯对我很好……”
“你怎么证明？！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太过天真了！”
这话一出，维娜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怒意。
只是她不理解这份怒气从何而来，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交集才对，就连她的父亲都不曾如此关心她。
看见维娜呆愣的眼神，海登这才发现自己的异样，“抱歉，我刚刚失态了。”
“没事……”
维娜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自己。
这跟她和哥哥在族内经历的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维林还好吗？他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照顾不好，真是不成器！”
维娜闻言，思绪飘向远方。
哥哥，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