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雪在苏家总是显得很忙碌。
除开布庄的生意，她总是要因为几位长辈而奔波。
母亲走的早，所以这未尽的孝道自然是该的。
她起来时候已经是晌午，醒来之后，她依旧觉着自己的脑袋昏沉，有些抬不起头来。
“啊……明楼？”
她捂着有些发胀的额头，缓慢地从床上起来，坐在边上等着。
记忆中他总是要比自己早起得多，每每自己醒来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在身边候着，为自己洗漱。
所以苏沁雪似往常那般等着，却不见明楼。
抬起头朝着屋外瞧，只见阴沉的云遮住了日光，斑驳的痕迹透过空隙穿出，又经由纸窗落在房间地面。
有些压抑，可能是要落雨了。
不得已，她只好差遣丫鬟帮自己洗漱更衣。
“老爷呢？”
她趁着换衣服的间隙问了一嘴，可丫鬟的眼神躲闪，手中动作也迟疑了些许。
“回夫人，小的不清楚。”
片刻之后，她才想好了回答，苏沁雪留了个心眼，记住了这丫鬟的脸。
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襦裙之后，她便快步朝外走，想着去找明楼叙叙。
因为布庄和染坊岌岌可危，苏沁雪不得不青筋心力去稳固家业，家中大小事务便交给了奶奶，也就是苏老夫人打点，应是不劳自己和明楼操心的。
虽说明楼也曾抱怨过奶奶和几位长辈的刁难，可是在苏沁雪看来，这些都是应该的，老人有老人的想法，会教育教育晚辈以正常。
而且是她说过会让明楼享福的，自然也就没打算让明楼配着自己奔波。
总之，她现在必须要去找着明楼，想来也有段时间没和他莺莺燕燕，上次办事还是春节时候，怕是冷落了明楼，不要叫他生气了才好。
走出房间之后，她才发现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找明楼。
以前从三姨口中听过，说明楼总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浪荡，也没个准信，所以苏沁雪也有些发愁。
决定先去花园瞧瞧，兴许明楼会有在花园赏花喝茶的喜好。
说起来，苏沁雪对于明楼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他进入苏家之前，她每每想起两人相遇时候的事情，便会嘴角上扬。
她觉着心里像是含着蜜，可甜了。
当时她不必为了家中产业而奔波，自然是多的时间陪在明楼身边，而当母亲去世，家中重担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她便不得不冷落了明楼。
若是吃不饱饭，又怎么能够保护他呢？
而到现在第四年，布庄和染坊终于安定下来了，今后苏家可以就乘着女帝后宫的东风了。
能够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布庄自然是小有名气的，不过近年来喜好锦衣华服的女子越来越多，青楼生意也日渐红火，对上等布料的需求也不在少数。
苏沁雪抓准了机会，向城北的柳家递出了投名状，她并非想要做出合乎女官或是公主们欣喜的衣服来，只是想要给那些即将送入后宫的男宠宫女添置新衣。
同样抱有这种想法的对手还挺多，但是却唯独苏家被选中了，至于理由，那位有着笑面狐狸一称的柳眉，倒是没有透露。
思来想去之间，已然步入花园，并未见到明楼身影，却发现了一个鸽子屋，是用来养信鸽的，下人们或许不清楚，但是苏沁雪可是认得的。
她觉着怪异，问了丫鬟后，才发现这是明楼曾经养过一阵子，后来被苏老夫人以“不务正业”为由给炖了，最后就剩下一个空屋子，用来放杂物。
炖了？我怎么没吃过——思来想去之间，她选择去找奶奶。
老夫人正和两位姨母在闲聊。
“沁雪？怎么这样着急？”
大姨正巧朝着走廊，最先瞧见苏沁雪，以及她额头上豆子般大小的汗水。
苏沁雪是苏家的牌面，不仅人美声甜，还颇有种临危不乱的大将气质，可是此时此刻却着急的像是个孩子，甚至在行进之间跑了几步。
而两位姨母自当清楚苏沁雪的目的，眉目间对视躲闪，便串好了口供。
老夫人则是自然从容，差丫鬟端茶倒水。
“见过奶奶，二位姨母——”
上来先是惯例问个好，她们二位很挑剔这回事，还因此教育过明楼一两次。
“奶奶，明楼他——”
“你昨晚喝多了，现在身子如何？”
苏老夫人先是打断了苏沁雪的质问，再是将布满了褶皱的干瘪手掌按压在苏沁雪的手臂。
“我没事，两位姨母，奶奶，可否知道明楼的去向？我今早起来见不着他了，找遍了整个院子，也不见他踪迹……”
苏沁雪感受到了苏老夫人手心施加的压力，似乎是不打算让自己问。
“唉……”
大姨的叹息牵动了苏沁雪的视线，她不由看向了桌子对面那个肥胖的女人。
“昨天下午，你将他休了……”
嗯？
谁？
我？
休？
明楼？
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大姨将茶水饮下，丫鬟将茶盏放好。
大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苏沁雪开始努力回忆昨天的事情，却只能够将一些琐碎的片段给联系起来。
诸如手拿着休书，却面无表情的明楼，以及拿着毛笔添上姓名的自己。
“是呀，明楼说来到苏家四年有余，不仅没能够给苏家传宗接代，还住得不踏实，总是不合适……”
三姨添了一嘴，却被苏老夫人锐利的一眼瞪着，不敢多说了。
在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她才不想让自己这个愚蠢的女儿害了自己的大计，让她将话茬交给了大姨。
“不信你问你大姨，我们几个可都听着了！”
大姨这边也瞪了一眼她，脸颊上已然出现了汗水，不过还是勉强说了下去。
“是呀，明楼说自己对不起我们苏家，枉费了苏家的栽培，又不想要拖累你，他还说，我们布庄的生意正安稳，自己不忍心白吃白喝……”
“这怎么可能？前些时候他怎么不说？”
苏沁雪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事情，虽然明楼平时的确总是一副有些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模样，但是她也不知道会是这种事啊！
“前些时候你还忙着，兴许是不想让你烦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