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巴掌经过脸颊，一下将粉末胭脂拍下，甚至在那空中还散出来一道粉尘。
“嘻嘻嘻，痛快！”
她笑着抖了抖，红盖头险些脱落，立刻用手指勾住，向前一拉，非要保持在可以露出下半张脸的程度。
“夫君，这餐前小菜，你可欢喜？”
听着来自那边响亮的巴掌声，柳叙秋激动到身子一颤，若不是明楼及时身子前倾，她怕是要摔下去了。
明楼一愣，瞧着那边身子颤抖的苏沁雪，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刺挠。
苏沁雪对他是好的，虽然自从她接过岳母的担子开始照料苏家产业的时候就不再有过，但是本质上，苏沁雪并没有伤害过明楼。
非要说的话，应该就是那一次又一次的“忍忍就好了，三姨也不是坏人”了吧。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听过多少次了。
在苏家受了苦，很多时候他都不会说，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让妻子给自己出头的时候？
再加上她们毕竟都是和苏沁雪留着一样血液的亲戚，明楼说什么都没用。
明楼也不想被当作遇到事情只有告状求助的懦夫，却也不敢去做那个让苏家分崩离析的罪人。
他现在去思考当时为什么不反抗的理由，便也只好得出一个“得过且过，终有一日会让她们醒悟”的理由罢了。
说到底，君子活得没有小人快活，却不愿意拉下脸去当小人。
他清楚撕破脸才能让自己解脱，但是还不敢去承受撕破脸的后果，这才会被用逼迫的方是赶走——
但是他却不觉得后悔，走了倒是轻松。
否则现在要被拉出来垫背的人，可就是他了。
但是现在，让他觉得惊讶的，不仅仅是苏沁雪的那一巴掌，还有背上这个妖魔的呢喃。
这还没完？
这只是餐前小菜？
她说不定当真是着了魔，不对，她说不定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
“你想要我手下留情吗？”
柳叙秋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明楼瘦削的脸颊，由上往下，最后落在他那张刮去了胡渣的脸颊边缘。
柳叙秋自然不是为了给心上人出口气，也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会如此帮助明楼，或者说她看起来像是在帮助明楼，完全是另有所图。
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半个月前介入柳眉和苏沁雪的谈话，更不会设局得到明楼。
而她想要的东西，此刻已经送到了听雪楼，已经在几个时辰之前，由下人们清点之后送进宫里去了。
她自然是在品味眼下戏码的余韵。
不过，她对于已经将身心都奉献给自己的男人，此刻正忧心仲仲地望着曾经的枕边人一事表示不满。
她自然不认为明楼企图破镜重圆，但是却没办法保证明楼不再惦记着苏沁雪。
所以，她准备再发疯。
“我给你支个招——我等会儿差人往苏小姐的杯里下药，迷晕她，然后再把她送到厢房锁起来，你若是想要去照顾她便去，不过洞房之前要回来哦？”
虽然话说这么说，可是柳叙秋锁着明楼脖颈的动作可一点都不像是愿意放他走的样子。
“来人啊！把这个泼妇给我关到马厩去！”
柳眉挥了挥手，便让左右家丁将呆滞的三姨带走，同时又转身面对一众看客。
“不过姐姐也真是的，她明明也想为你打抱不平，却将黑脸全给妹妹我唱了——”
柳叙秋倒是不觉得委屈，毕竟柳家三姐妹，个个都有毛病，她觉着自己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反而是最轻松的。
“来啊！别让这点事坏了咱们的喜事！好戏还在后头！各位请入座！”
柳眉高举双手，催促着下一个步骤进行，接下来明楼要背着柳叙秋过火盆，上香，敬酒再拜堂。
不过因为柳叙秋腿脚不便，又目不能视，自然是省略了一些步骤。
她挥了挥手，示意明楼快些将自己这个好妹妹带走。
只要她在这儿，苏沁雪待会儿指不定也会控制不住。
要是她说自己还爱着明楼，想把明楼带回去，那可遭不住。
“算了……就这么进去吧。”
明楼不想再节外生枝，转身朝着听雪楼内走去，他接下来多的是体力活，自然也少不了喝酒。
不过万幸的是，他不必担心自己会被除了苏家人之外的宾客识破身份。
因为打从他来到听雪楼的那个时候开始，就全部都被柳眉计算得清清楚楚了。
仔细想来，那根故作不小心掉下来支杆，便是圈套。
大姨早早逃到了苏老夫人身边，苏沁雪也在恍惚之间被她们搀扶过去。
柳眉依旧是昂首阔步，尽显女主人的华贵，甚至隐隐有些抢了柳叙秋风头的意思。
而新娘子，不过是安安分分地在明楼背上，从最外头的宴席开始一点点向内，朝着各位来宾问好致意，因为她没法下来敬酒，所以只有现在能打招呼了。
再者，谁都不指望一个着了魔的，又看不见的瘸子给自己敬酒。
苏老夫人看着明楼一点点靠近，心虚，她控制不住的心慌。
直到苏沁雪落座，她才安心些许，不过坐在边上的孙女显然是受了挫，脸色惨败，嘴唇颤抖。
“明楼……”
苏沁雪望着笑容满面却又有些落寞的明楼，望着记忆中本该属于自己的美好瞬间却在眼前上演，不由得嘴唇微颤，手指冰凉。
她周身被抑制不住的冰凉所捆绑，先是脚掌不住的颤动，再是一股寒气蔓延到了背后，分明有些燥热，可是却忍不住颤抖。
明楼不在的日子，每天都很煎熬，不再需要为生计而奔波，却因为内心的不安和寂寞而踌躇。
但这是明楼的决定，她不会反对，更无法扭转。
因为是明楼想走的。
所以现在，他背着柳叙秋，成了柳家的上门女婿，苏沁雪也只有和在场的众多宾客一样，拍手庆贺。
即便她已经挤不出笑容，却也不得不咬着牙挤出笑容了——
“哎！呀！”
十分做作的一声惊叹，紧接着便是一封被捏得有不少褶皱的信封。
苏老夫人这一桌的人，都瞧见了小翠走过，还扔下一封信，不偏不倚就在苏沁雪的面前——
“这！？”
苏老夫人一眼便认出那是曾放在苏沁雪书房的信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