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噗——呕！！”
苏老夫人的哀嚎进而变为将腹中珍馐吐出的恶心行径。
“明、明楼？！”
苏沁雪瞪大了双眼，下巴险些收不回去。
她虽然清楚自己的男人不太好惹，但是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殴打老幼都是不合规矩的，明楼也一直以不打女人作为自己行事的原则。
可是这一脚，踹出了苏沁雪儿时憧憬的那个英俊小子的傲气，也踹掉了那层苏老夫人自以为明楼不敢反抗的滤镜。
“喵喵喵？发生什么事了？”
柳叙秋看不见明楼那一脚是如何踹出苏沁雪的青春的，直觉得一阵摇晃，然后便是骇人的惨叫，自然是觉得浑身不适，所以才开口询问道。
“没啥，我踹了苏老夫人一脚。”
明楼简明扼要地描述了刚才的所作所为，换来了柳叙秋上扬的嘴角。
她像个三五岁的孩童品尝饴糖般露出了甜甜的笑，然后双手一紧，缠绕住了明楼的脖子。
“你怎么知道我也想踹？虽然我踹不了！哈哈哈！”
不愧是着了魔的柳叙秋，这玩笑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
作为回应，明楼轻轻一颠。
“你、你也太……”
想要说她没心没肺，可是苏沁雪明白自己不是能说这种话的身份，便闭了嘴。
可是不曾想，这一开口便让自己失去了继续享受明楼臂弯的机会——
“你也别老靠着我男人，看看信纸先。”
她的手推着苏沁雪孱弱的身子向外，刚才拉她过来无非是想要拿那份让小翠塞进去的信纸而已，顺便让这个站不稳，气息紊乱的家伙休息一下而已——
你怎么还靠起劲了呢？！
五年前你拉着明楼在大街上跑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这家伙是真喜欢蹬鼻子上脸啊！
她在心中抱怨，催促着苏沁雪去看那份信纸。
“呃……好……”
至此，那张惨白的脸上才多上一抹绯色，其实她早在不知不觉当中将手掌贴着明楼的胸腔了。
稍微离远了一些，手指轻轻捏着他衣服的边角，另一只手则是甩开了纸张，开始轻轻默读。
两人简短的对话伴随着周围人不断发出的惊叹和议论，最后化为了苏沁雪默读那书信的三分钟——
这段时间，也让苏老夫人吐了个干净，用手支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勉力坐在了地面上。
她这下是怎么也无法夺走那信纸了，因为苏沁雪已经有了防备，而且方才的行为已经使得她的罪行不言而喻。
她其实早就在某位着了魔的女子的驱使和暗示下，将自己华贵的外皮撕下，露出来粗鄙丑陋的真面目了。
“奶奶……”
苏沁雪紧咬着牙关，颤抖着身子，血气上涌，手背，额头青筋暴起。
多半三分钟之前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怒火攻心而体温上升吧。
她松开了明楼的衣裳。
“小、小雪……”
苏老夫人抬起憔悴发白的脸，看着自己的孙女那凶恶的视线，身子一颤，便要爬过去求饶。
她从自己的呕吐物前爬过，布满了脏污的双手抓着苏沁雪的淡紫色长裙，用力拉扯求饶：
“小雪！小雪啊！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真的！是明楼配不上我们苏家！”
苏老夫人双手紧紧拽着苏沁雪的裙摆，拉扯摇晃，却只能换来苏沁雪那冰冷锐利的蔑视。
语言到底是苍白无力的，若不是因为她刚才歇斯底里的反抗和自以为是的傲慢，柳叙秋不会这么容易得逞，再加上她诉诸于信纸中的逼迫和厌恶，已经让苏沁雪认清楚了真相。
“他无名无份，配不上你！这天下男人千千万！小雪你又何苦——他！他现在又攀附了权贵。作威作福！来欺负我一个老人！他！啊啊啊啊！他心里没有你！我是你奶奶啊！”
她瞧见了孙女视线中的冷漠，万念俱灰之下，将血缘作为了纽带，试图将自己这位流着相同血脉的奶奶，和明楼这一外人作为比较。
但是她只是向后一撤，便轻而易举地挣脱了老人的双手。
“够了……”
苏沁雪掌心渗出的鲜血已经流淌到了指尖，她猛地回头，眼眶止不住的泪水已经快要溢出，她紧咬着下嘴唇，不让哭声先传出来。
身为苏家的当主，还不能在这里哭出来。
苏沁雪先是望向了明楼，心中万般愧疚，却愣是挤不出任何一句话来，更别说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丈夫，是自己碰不着的男人——
所以她只好将视线转移，落在了他背上的柳叙秋。
这个女人的手段和笑面狐狸不相上下，甚至于不留情面，可是唯独，唯独她或直接，或间接地帮助了明楼这点，苏沁雪是需要感谢的。
最后，她抿着嘴巴，发出了最后的挣扎：
“今日我苏家冒犯了二位，他日定当登门谢罪，在此谢过二位了！”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不似求婚时候的羞涩，而是被愧疚和自责压垮了的羞耻。
她鞠躬作揖，然后转身飞快地朝着大门走，她真的一刻也不想要在待下去了。
“小雪啊……小雪……”
苏老夫人趴在地上，双手捶打着地面，她的哀嚎伴随着身侧一些人的议论，柳叙秋则是手指一动，催促两位家丁给她抬了出去。
“啊啊啊，你要是听我的给她下药，倒也不必如此……”
柳叙秋听着周遭逐渐变得冷清，便再一次凑近了明楼的脸颊，蹭了一下。
同为女性，她自然是心疼苏沁雪的。
“算了吧疯子……”
“不过话说回来，你对今天的正餐还满意吗？”
柳叙秋轻声询问，遮住半张脸的红盖头经由她的调整，盖住了整张脸了。
毕竟已经没有牵制苏沁雪的必要了。
“不、一点也不。”
明楼苦笑着颠了一下，保持着手掌不触及屁股的状态，缓步朝着柳眉所在的厅堂去。
素衣已经等候多时了，她将轮椅拉过来，明楼则是卸下了背着几炷香时间的新娘子，转而推着她进去。
惯例的射箭，火盆，对诗都免去了，明楼和柳叙秋，朝着柳眉以及坐在柳眉身边的一位年过半百的慈祥老者敬了酒，又对他们背后的列祖列宗叩首。
只是不见柳家的二小姐柳缠枝。
待到两人准备完毕，明楼跪在了红色的软垫上，柳叙秋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司仪便清了清嗓子：
“一拜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