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小姐……”
不知怎的,苏沁雪忽然想打退堂鼓,今天说不定并不是上门说事的时候——她在心中他如此说服自己。。
“秀禾,咱家里应该没什么事吧?”
她后退了一步,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女。
秀禾一开始只是惊讶于的不自然,心想对方应该是什么大人物,否则苏沁雪也不会面露难色,而后又因为苏沁雪戳自己的动作而疑惑。
家里?
家里现在已经没有拖油瓶和白眼狼,自然是好得不得了!
她忽地觉得是自己的工作不够好,便立刻挺直了身板。
“回主人,家中大小工作我都安排妥当,没有任何的纰漏,请主人放心!”
秀禾的脸上满是真诚和自信,虽然她成了主人的贴身丫鬟不过一天,但是对这份工作的认真和积极,绝对非常人能比。
两人对视,苏沁雪便像是泄气了的气球一般萎了。
“呃……这、这样啊……那、那就好,好极了……”
苏沁雪没想到完全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便无力地垂下双臂,转而面对眼前这位柳家三小姐了。
躲是躲不开了,还想着避避嫌,还好没有碰见明楼——
若是碰见了,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苏沁雪站在听雪楼的门前,望着屋内坐在轮椅上的柳叙秋,只觉得自己渺小。
自己将明楼过度保护,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
不过就算自己学不会对他好也无所谓了,因为从今往后,明楼便和自己没有交集——她再一次说服自己。
她只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不远处祈祷他能够伸展自己的才华,能够不被困于院墙当一只笼中鸟。
柳叙秋轻耸鼻尖,嗅闻着不属于听雪楼的,又有些熟悉的气味,这才察觉到苏沁雪走近来。
她毕竟看不见,最开始也不过是推着轮子从门前过,要去内院里面打发时间,正巧碰见从照壁边上钻进来的苏沁雪等人。
明楼和小翠一大早没影了,她正觉得无聊,少个人推自己去逛逛。
“陪我散步。”
柳叙秋将长剑从怀中松开,将原来抱着剑的姿势改为平放在大腿上。
在来这里之前,她需要用双手推着木轱辘向前走,现在两手空了出来,自然不用大腿夹着剑了。
“小姐,这不合适吧?这是柳姨的客人,兴许有要事要谈……就让小的来吧?”
领苏沁雪进来的丫鬟不敢怠慢了苏沁雪,毕竟人家是客人,要推着小姐去散步,还是身为下人的自己来更合适。
苏沁雪瞧着丫鬟在为自己找补,心中油然一种“听雪楼也是有好丫鬟”的错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小翠那咄咄逼人的态势,还以为这里的丫鬟都是那样的。
“不合适?我一个瘸子就不能散步了是吧?”
“这……”
这位丫鬟也有些不知所措,姑爷不在,兴许是因为昨夜操劳过度,那小翠呢?
为什么这家里唯三管的住这“疯子”的人正巧都不在呢?
“无妨,就让我来吧——”
苏沁雪绕过了轮椅,来到柳叙秋的身后,轻轻将手放上。
她其实还是害怕的,但是不听柳叙秋的话,说不定没法要回三姨——虽然是昨日的罪魁祸首之一吧,但是好说歹说也是母亲的妹妹,带回来再处置吧。
她皱着眉,颤抖的双手握着那木制的把手,不由得冒出冷汗。
昨日她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苏沁雪生怕下一秒就要被她算计,视线不由得落在她那朱唇——
“这才对嘛!”
柳叙秋的嘴角上扬,俏脸却并未见丝毫的喜悦,反倒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惊悚。
“花园。”
她轻轻抬起了下颌,朝着一处枝繁叶茂的拱门处轻点,示意苏沁雪带着她往那边去。
而苏沁雪也只好推着轮椅向前。
秀禾和刚才那位丫鬟则是跟在两人之后不远处,保持着一段不会介入对话的距离。
轻。
太轻了。
简直不像是她这般身材的人该有的重量。
鹅卵石做成的小路推起车来并不轻松,有些摇晃,磕磕绊绊。
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溜出,落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点,当二人经过的时候便转而投射在她们的身上。
像是装点着新衣,盘桓着粉黛。
“柳、柳小姐为何带着剑?”
觉得一上来就谈论三姨的事情不太合适,所以苏沁雪选择先说一些别的事情来缓和一下僵硬的氛围。
三姨毕竟是自家的耻辱,若是不带走,便会成为留在柳家的一个把柄,今后别想好过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不想管,但那样会让自己更难办。
她本就做好了要被柳家刁难一番,再在合作中让利的准备了。
“防身。”
她的语调轻巧,完全不像是这两个字应该有的份量。
“那我家——”
“有人杀我,我便杀人,如此往复,这剑便离不开了……”
苏沁雪瞧见她没有下一句,便以为这番交流到此结束,便要询问三姨的事情了,却没想到她还没有停下。
“你想杀我吗?”
她忽地抬起头,从左侧向后扭,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朝着苏沁雪,她有些惊讶,又感受到莫名的压力,忽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从她身上渗出来的,不仅昨日的凌厉张狂,还有异样的凶狠锐利,那是从生死之地徘徊而归的戾气,是杀意。
短短数秒的停滞,便叫苏沁雪呼吸不畅,浑身冰凉,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忽地,她又正视前方,然后以和刚才相反方向的另一侧扭头看了过来,缓缓道:
“说起来明楼是不是不举啊?”
耳畔吹拂微风,捉弄二人的青丝,荡荡漾漾向着半空中掠过,向着天际去了。
“呃、啊?”
苏沁雪一愣,眨了眨眼。
她的话题跳脱,尺度不一。
寻常女子,怎么会将打打杀杀和这种深闺私密拉出来台面上讲?
“你和他做过吧?快说!不然我杀了你哦!”
这句话虽然又将“杀”字挂在嘴角,却像是顽童的戏弄,叫苏沁雪有些错愕。
不过她眨了眨眼,绯色绕上了脸颊:
“他、他生猛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