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明楼的身子一颤，虽然及时用袖子挡住了这个喷嚏吧，但还是有股恶寒。
他并不觉得自己着了凉，昨夜虽然只顾着摇床了，但后来还是盖着被子睡的，虽然被睡相很差的柳叙秋抡了一拳，但是还算凑合。
他揉了揉鼻翼，觉着是有什么人正在背后议论他。
“姑爷昨夜着了凉？”
小翠扭过头来，捂着小嘴，露出了些许的好奇。
昨夜他和小姐声色犬马，倒是隔着棉花也能听得见，倒也不至于忘了盖被子，火热得很。
柳叙秋虽然行动不便，倒也不是喜欢赖床的，所以早上起得早，可是唯独今早迟迟不愿起来。
小翠心想是昨晚太操劳了。
而现在，她正带着明楼朝着前院，也就是给将来要进后宫的面首们传授知识，教授歌艺的地方。
这里今后也是明楼要工作的地方，自然是越早接触越好。
虽然明楼想着小翠能带她去见见二小姐，不过目前看来似乎是还不太可行。
坊间传闻都说是那位小姐足不出户却知尽天下事，大到女帝有何种治国理政的新安排，小到明天菜价几何，都能从她的口中知晓。
可是这位小姐足不出户，也绝不多言，自然也鲜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明楼自然也没什么进入了柳家便能知晓一二的侥幸，此刻便是跟着小翠朝着前院走，穿过照壁，最后站在了一群正在练习站姿的男子面前。
兴许是因为瞧见了明楼这一稀奇的存在，有不少人从笔挺的站立和轻盈走姿当中分了神，挨了女官的训。
毕竟在这听雪楼内，除了卫兵、家丁打扮的男子之外，都是要和他们一样接受礼仪教育，学习如何取悦女帝的男子，而明楼单从衣裳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女帝上位不过十余载，世俗正是在男子当家变迁为女子当家的转变过程中，兴许是对皇帝有三千妃子的制度做对抗，女帝便也招徕了三千男子作为面首。
所以十五六岁的男子，或自愿，或被迫，便送去了后宫争宠。
而现如今朝野多有反对的声音，柳家听雪楼，便是在这些男子送入后宫之前作为甄选，保护的机构——毕竟当中若是混进了死士，那就是大事一件。
听说前年中秋时候，女帝正赏月颂歌，却差点被行刺了。
毕竟这社会还是有着反对的声音，他们倒不是觉得前朝那昏君到底有多好，只是单纯的不愿意接受自己要被女子统治而已。
于明楼，在进入苏家之前，他好歹是个管帐的，进入苏家之后，先是被苏沁雪以在家当少爷为由承接了工作，又被苏老夫人剥夺了外出的许可，即便对苏沁雪百般请求，也无济于事。
但这些也不过是马后炮，他当时既没有去充军入伍，也没有落草为寇，不过就是图个安逸，人嘛，若不是真到紧要关头，也不会想要提着脑袋过日子。
而且非要说的话，作奸犯科不适合他。
不过说到这死士，传闻女帝上位之初，就有那么一批死士，为她扫除障碍，清除掉前朝的余党，至于这是真是假，对于明楼这些小人物，自然是不清楚的。
只能说女帝上位之后，底层人民的日子照旧，不过是不必为了那些人头税而发愁，也不必被贪官污吏给强征暴敛，仅此而已。
没饭吃的还是有的，没工作的人还是多的，只怕是别有用心之人，会将这种矛盾全部推到女帝的身上——
这兴许是一段即将完全变为女子为尊的风气的前奏。
他只能说是不幸，因为自己是在这种浪潮中赶不上，吊在尾巴，又被踹下来的那种。
入赘两次，在旁人眼中说不定还不如去当个面首，不过自然能被人如此轻视，倒也算是达成了明楼的部分目的。
他需要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
他将思绪从疑惑中拖拽回来，落在眼前这些将要休息的男子的面前。
配合着后宫的晨起时间，这些人起的早，歇息的也早，所以明楼这边才刚站定，那边也在女官的一声令下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顿时之间，耳畔变得喧闹，男子们的议论和哀嚎遍地，紧接着便是小翠轻轻的叹息，她似乎不太擅长这种地方。
“小翠就先回去照顾小姐了，女官就在一侧的房间休息，若是您有什么想知道，去问问便是——”
小翠轻轻点头，还未得到明楼的许可便转身迈着小碎步朝着听雪楼去了。
“喂！你是新来的吧？”
当院子里就剩下了男性的时候，嘈杂的声音更甚，甚至有三名男子迈着大步过来，一溜烟便来到了他的身侧。
为首的是一位容貌清爽，人高马大的男子，他脸上挂着爽朗笑容，言语之间也并未有对明楼的讥讽。
兴许单纯只是没来参加昨日的喜宴。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两位，一个个子矮了些，但是容貌毫不逊色，另外一位则有些病怏怏的，黑眼圈很重。
“我叫陈志！是被花钱送进来受苦的——”
他并非觉得这是羞于启齿的事情，似乎是留有不为人知的底牌，能够让他从这种情况中脱险。
“敝姓明，明楼……”
明楼下意识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两个人——他们似乎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想法。
“你怎么进来的？咱们这的人，多的是被人强迫着进来当面首，你瞧起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他倒是自来熟，三句话便直接勾住了明楼的肩膀，甚至用力摇晃了一下。
不过对于陈志的这个问题，明楼倒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最后想起了苏老夫人写的那封信。
“算是被人卖了？”
“这不就巧了吗！你和我们也没啥区别嘛！”
他听到明楼的来历也普普通通，便出来欣慰的笑容，好似这里的大家都是如此。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将来进宫？”
明楼选择先不说出自己的身份，毕竟这是少有的能和男人交流的机会，他倒也挺好奇这些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想法进入听雪楼的。
“担心？嗨呀！”
他忽地摆了摆手，然后凑近了明楼的耳畔——
“再过不久，你我，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得到解脱，这些女的也蹦跶不了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