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花园，柳叙秋才觉着自己幼稚。
顾着和那些已经发生过的小事情争风吃醋，甚至忘了去问明楼在苏家的种种。
这不是连姐姐的任务都没达成嘛？
失策失策……
没想到一个苏沁雪会让我觉得有危机感了……
她玉手扶额，轻声叹息，摇晃着三千青丝，素手撩拨了些许。
昨夜不见红，今日不见喜，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和姐姐交代这回事。
毕竟她昨晚闹了别扭，没给明楼碰——
不对，是明楼自己也没那个意思……
她推着轱辘，自顾自地朝前。
忽地嗅闻到了一阵异样的气味，那是来到听雪楼不久的丫鬟。
鼻子伤了。
“柳、柳小姐……”
丫鬟小红，在苏家被掌嘴之后赶出了门，若不是被路过的素衣发现，现在说不定会在家庭压力之下去青楼卖身。
虽说是素衣是路过的，其实也是受了柳眉的嘱托去找的，可废了她不少时辰。
小红端着一个簸箕，里头是一些干果，晒了好些天了。
瞧着柳叙秋一个人笑着从花园方向出来，她突然觉得害怕。
自己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得罪了明楼，生怕被报复，但是柳家又给了她一口饭，她不敢不要。
否则当时她就已经死在街头了。
多嘴的丫鬟自然没有别家敢要，被扇肿了的脸颊便是最好的印证，不管谁家，见着了就绕着走。
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她为了生计，甚至想出来要去青楼卖身，临进春香楼的前一刻，被素衣给拉住了。
她清楚柳家并非出于好心，只是为了昨日出口气罢了，但是她无法拒绝。
“嗯哼？”
柳叙秋皱了皱眉，她并不知道这个丫鬟的名字，只是清楚她和以往的明楼有过联系。
“你叫什么？年芳几何？哪里人？”
姑且是找准了方向，这人呼吸紊乱，见着主人便会心跳加快。
好找。
柳叙秋用手压着左侧轱辘，转动右侧轱辘，正对着丫鬟小红。
“回小姐，小的、小的没名字，是、是以前在苏家时候给起的，叫、叫小红，虚岁十六，祖籍湘州……”
她忽地一哆嗦，不知道柳叙秋是如何辨明她的方位的。
虽觉得蹊跷，但一想到这位小姐着了魔，魔怔的很，心中便升起了恐惧，浑身直哆嗦。
手心冒出了冷汗，她不由得在衣裳上来回揉搓，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湘州？湘州……那儿的橙不错，很甜。”
柳叙秋以前吃过一次，是柳眉带回来的，说是湘州的好东西，她物色一批要进供给圣上，后来便牵线搭桥，做了一条供应的道。
不过吃起来倒是甜腻的很，柳叙秋不喜欢。
“是、是……”
小红有点儿心虚，因为她没吃过，小时候穷，吃不起，因为战乱一路北上，逃到了京城附近生活，女帝登基之后，她才有机会进来当差。
所以没吃过。
“兴许家里头还有，若是素衣回来了，你便去寻她讨要，若是没有，过些时日我差人给你买来——”
柳叙秋自然不是无端对她好，毕竟她对明楼出言不逊，她早从小翠打探来的情报中知晓了，不过不管是什么人都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她自然不会放过。
“小的谢过小姐！多谢小姐！”
她猛地将簸箕放在地上，俯伏在地，叩拜了几下。
兴许是回想起来在苏家的某些事情，她不敢过分用力，更不敢抱有侥幸。
若不是柳家，她都要横死街头，又或是在青楼染上花柳。
她才不要，也不想。
“免了，不过我倒是有些事情要问问——”
“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又叩首，只可惜柳叙秋看不见，也不想看见。
“你且告诉我，明楼在苏家是怎样的？”
“明公——姑爷……姑爷他，呃……”
小红真的有些犯难了。
她一下人，平时不怎么和明楼接触，他平时不过是本本分分地待在寝室和书房，临近了饭点就会去疱室帮工——
倒也没有……
等等！
“啊！我想起来了！”
柳叙秋因为看不见，所以并不知道小红是在深思，等待了许久，她却突然发出了声音，可是将她吓了一跳。
不过小红的声音当中带着些许顿悟的惊喜。
“姑爷平时只有在初一十五的时候才会出门，领几个下人一起采购食物，要给一大家子人做饭，他总是小心得很，平时他很少出门的——”
“姑爷本来也没什么朋友，更别说会有书信往来的人了，可是前年中秋时候，有一封信送来，是给姑爷的，在给姑爷看之前，被苏老夫人先拆开看了，结果那上面什么也没有。”
小红努着嘴回忆，柳叙秋也丝毫不敢打断。
前年中秋？
当时发生过什么来着？
行刺！
对，有贼人行刺那个女人……
“还有呢？”
“呃……那、那天我只看着姑爷拿着什么都没有的信，火急火燎出了门，夜半时候才回来，给老夫人训了一顿……”
小红有些丧气，毕竟她真的知道的不多，但是姑爷本就没有什么笔友，哪里会有人写信过来？那之后两年，甚至于姑爷被赶走之前，都没再有过书信了。
小红抬起头，她依旧跪在地上，膝盖磕在鹅卵石小道，疼得厉害，但她不敢说。
只好用手掌垫着，所以整个人的动作看起来就很怪异。
“没别的了？”
柳叙秋觉得明楼有猫腻。
或者说柳家三姐妹都觉着明楼不太对劲，虽然说，他活得和个面首没什么区别，处处受挫，软弱无能，可是单论心境和气度，却绝非那般自甘堕落的人。
而且他的经历干净得很，在京城闹市街头出生，被遗弃，从小便自力更生，在街头打架打出一片名气，却又进入了苏家当差，后来又轻而易举地被苏沁雪给推倒，带入苏家。
在苏家却又只能用一句“无能的赘婿”一笔带过。
五年前在闹事街头，柳叙秋还能走，也看得见，在柳家三姐妹当中，只有她记得明楼曾经长什么样，现在自己瞎了，也就只有苏沁雪知道了——
果然还是要找那个女人吗？
“还真没有了，因为姑爷在苏家总是显得很局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