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离了厅堂，推着轮椅，带着柳叙秋，正前往二人的婚房。
他准备将柳叙秋撂下之后，折返回到前院，去找找陈志他们。
因为面首不被允许离开前院，更不被允许进入听雪楼。
为了配合明楼演这样的一出戏，女官们装作休息或忙碌，疏于看管对面首们，使得那些人统统都看到了明楼被柳叙秋打这一事实。
而现在，他必须去验收自己的成果，以检测自己的敲门砖是否达成了原本的预期。
目前还不清楚陈志背后的势力或者组织归属。
可以的话，他倒是想要让陈志带自己去见见他的上级，若是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存，便找个法子处理掉……
“还疼吗？”
柳叙秋抬起头，即便她看不见，这点下意识的举动也还是改不了。
毕竟五年前她还没瞎，若不是因为那位尊贵的女帝，她也不至于将自己变得如此狼狈。
玉手高抬，妄图一下就触摸到明楼的身体，却因为看不见而胡乱的挥舞着。
颇有种滑稽。
明楼停下轮椅，抓着柳叙秋的手腕，然后朝着自己的胸前放。
他这身体算不上结实，在家也只干过农活，自然是没办法和那些个武人将军什么的比，但是还是经得住今早柳叙秋的鞭策的。
当然，柳叙秋一点也没留情。
“没事，毕竟除了你之外，多半也不会有别人这样做了——”
要是让柳眉来，怕是挠痒痒，而且柳眉要是打了他，便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搞不好还有被别有用心之人扣上一个仇男的帽子。
是柳叙秋的话，便可以用她是个疯子，三天不疯就要疯了作为借口来搪塞。
事实上这一招屡试不爽。
“那我下次注意点，别打着脸——”
“那还是算了吧，没有下一次了。”
苦肉计也不能常常用，所以明楼也清楚只有这一次可以奏效而已，而且他也只需要奏效这一次。
他抚摸着脸颊上误伤到的伤口。
“嘿嘿……那我算是宝刀未老？”
她肉眼可见地欢喜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泛着浅浅的笑。
关于柳家三姐妹的底细，明楼知道的并不算多。
柳家三代官宦，从前朝那位昏庸无能的暴君的时候开始，便在为朝廷工作了。
之所以柳家会成为当今女帝身边的大红人，则是因为柳眉的父亲柳渊向当时的暴君“进献”了当今的女帝——
兴许暴君会死，也正是因为柳家的功劳，只不过事情做的不算干净，在女帝将暴君杀死，掌握了朝中大权的同时，柳家也遭到了报复。
所以此刻柳家的长辈只剩下一位，是柳眉的舅舅，但并非朝廷官宦。
而到了柳眉这一代，女帝曾在柳家暂住过一段时间，自然是将柳眉当作妹妹看的，不过不管是封官加爵还是金银珠宝，柳眉都没要。
最后定下来的赏赐，便是在这京城，在原本的家的旧址上扩建，塞了一个内侍的工作给了她。
而关于柳叙秋——
她将自己的双手撤回，又叠放在了大腿上。
“什么宝刀未老？你倒是使得一手好剑，以前不会是鼎鼎大名的女侠吧？”
明楼继续推动轮椅，装作打趣一般追问道。
“女侠？呵——”
她似乎对这两个字十分不屑，明楼少见她这般厌恶。
金步摇轻轻晃动，睫毛修长，眼眸低垂，明楼发觉她睁开了双眼——
“我不过是死士，是棋子，是她过河拆桥的道具而已……”
咬牙切齿的同时，还伴随着对这个“她”的嗤之以鼻，明楼瞧见她纤细手指攥紧，死死的掐住了大腿，却没能换来任何的反响。
明楼发现她气到颤抖，便将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揉捏了一下。
“没事的，都过去了。”
兴许是这动静惊扰到了她，她又立刻闭上了眼——她是瞎了，但是并不代表不能睁开眼睛，平时不睁开，只是为了不吓到别人，不让姐姐哭。
“过去了是吗……”
她并不相信这句话，也不想听到这句话。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确什么都做不到。
这残破的身子，甚至无法留住明楼，又谈何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对了，二姐差我问你是否知晓‘白花堂’，听说这伙人正在策划些不得了的事情……”
她闭上了眼，又变回了谈及过往之前的那副模样。
柳家二小姐柳缠枝，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明楼最开始也挺担心这位神通广大的二小姐是否知道自己的底细，可结果，她看起来并没有察觉。
不过谈及这个“白花堂”，明楼可谓是再清楚不过了。
明楼的父母亡故之后，他便转而加入了一个名为“白花堂”民间组织，那儿的人都很好，说话也很好听，明楼曾将那儿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
白花堂大多都是一些和明楼差不多遭遇的苦命人。
女帝登基之初，朝野中反对的声音很多，许多人暗中组织了势力，妄图赶走这位女帝，就目的而言分为两派，一派是复辟，一派是恢复男子当权。
所以就女帝便安排了各种刺杀和谋害的行为，女帝则是明面上用官吏和律法来将这些人绳之以法，暗地里则是派出了死士。
那些官吏大多又难以监管，一时之间冤假错案频发，不少无辜的人被害，流离失所，似素衣，似明楼都是吃了这样的亏。
白花堂建立之初也绝非想要辅佐什么人上位，更不是为了恢复男子当权，只是单纯的要复仇，策划了大大小小百余次行动，将当年那些贪官污吏悉数处分。
只可惜有一个当上了现在的刑部尚书，白花堂的人便再也碰不到了。
而明楼，作为埋藏了四年有余的棋子，本来的计划是被苏家赶走，送入后宫，并且在年末的游园会上采取行动的——
惯例是邀请朝中大小官员进入后宫，品茗，吃席，要下毒也就只有在那个时候了。
只可惜，他被预料之外的柳家给截胡了。
“不知道，是什么花卉的鉴赏？”
短暂的犹豫过后，明楼选择隐瞒。
“那倒不是，早前听说是侠义之士的聚会，专杀贪官污吏，可是近来却隐隐有谋反的意思……可能内里也不算太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