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眼看着断剑就要落下，明楼高抬着双手，试图阻拦。
那断剑的断片，在当时只和明楼的脑袋还有一指的距离，只要再过小半秒，那藏污纳垢的断面就会嵌入明楼的头颅，斩断了他的思维。
但是即便如此，明楼也不会立刻死去，他会先感受到并不明显的疼痛，然后再是确认自己真的要死了的现状，开始思考自己短暂一生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最后才会使血流如注，大脑麻痹——
在完整的经历完这些事情之后，他才能够死去，同时是抱着遗憾和不甘死去。
但是，在这之前，他双手合十，不偏不倚地抓住了断剑的剑柄位置，正巧让直勾勾落下的断剑高于自己的脑袋，虽然看起来很惊险，但是实际上也特别惊险。
“你还有什么话！”
比起柳叙秋的刀子，先开口的反倒是小翠，她虽然很想要为小姐打抱不平吧，但是因为不敢介入，所以也只好抱着扫帚站在一边，做个加油助威的把戏。
而谁都不清楚，明明是双目失明的柳叙秋，是怎样快速辨明明楼的方位，然后分毫不差地一道斩击下来，逼得明楼连连后退。
而柳叙秋则是轻轻推动轮椅的轱辘来追击，她太熟悉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追击敌人了，就像是精心研究过一番那样。
以至于明楼一边躲闪，一边在心中佩服自己这位妻子的厉害。
但是话虽如此，戏，还是要演的，毕竟现在上演的剧目，是一位双目失明，行动不便的妻子殴打“身体健全的负心汉”的戏码。
不知道陈志等人是否回来了，也无法确认现在是不是有人在监视自己，但是如果现在不表演一番，却还要等到陈志出现，就有些太刻意了。
所以小翠在这里出现的恰到好处，虽说她并没有要参与到计划当中的想法，更不会是柳眉柳叙秋计划当中的一环，但是她的出现的确是恰到好处的。
因为按照小翠的性格，绝对会为了给柳叙秋打抱不平而跟着过来打明楼，当然，碍于身份，她是绝对不会下手的，充其量也就只能在一边说说闲话罢了。
但是当这件事情结束，又或者是待会儿柳叙秋将小翠赶走之后，小翠就绝对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素衣，告诉小红，告诉宅子上上下下的大小佣人。
那样一来，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就会传达到前院那些面受的耳朵里，自然也不需要明楼和柳叙秋逢场作戏了，更不会让陈志等人起疑心了。
毕竟明楼回到柳家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柳眉，这件事情传出去，便很有可能会让陈志觉得明楼的确是柳家派出去的卧底。
所以这件事情还需要一个能够蒙混过关的借口，虽然很想这么做吧，但是鉴于柳叙秋并没有和明楼串过口供，所以不管说什么都比较真实，也令人担忧——
“都说是去喝杯茶而已咯！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嘛！”
明楼两手用力，试图将那断剑从自己的面前推走，可谁知道柳叙秋一只手的力道便要压过了明楼两只手，愣是纹丝不动。
“喝茶？和苏小姐喝到三天三夜不回来！这也算得上是喝茶吗？喝酒都没有这么过分！”
柳叙秋的手臂没再用力，但是悬在空中的刀刃也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小翠作为目睹了这一切的第一目击证人，此刻正神情紧绷，生怕错过任何负心汉被捶的细节。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呢？她口口声声说的是有些事情想要和我解释清楚，而我和她之间又没有什么矛盾和仇怨，哪里要躲着？”
明楼这边只好将自己塑造成为一个嘴硬的丈夫，甚至于必须让苏沁雪来背负一些骂名，否则的话这整件事情就太奇怪了。
不管是明楼离开之前，特地将苏沁雪带到人多的地方作为自己问心无愧的印证也好，还是他离开之前只告诉了丫鬟说自己吆喝苏沁雪外出，都是为此做好的伏笔。
只不过现在看来，柳叙秋并不在乎。
她再一次抡起手臂，明楼则是十分快速的向后躲闪，这一下由左往右的斩击正巧划过了明楼的衣服，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现在的柳叙秋的确是处于演戏的范畴，否则的话这一下早该见血了，虽然说用的是断剑，但是她的实力早就在哪怕剑是断的也可以将人一刀两断的水准了。
所以这一下没有直接了结明楼的性命，也纯粹是在拖延时间。
“我若真的问心有愧！倒也不必找丫鬟告诉你吧？而且我和她已经是清白的了！”
这般解释在小翠的眼中不亚于狡辩，还是相当令人难以接受的狡辩，但这也是明楼的目的所在，若是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反倒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那你说！为何回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倒是来姐姐房间腻歪！你当我是什么？！”
她稍稍使了使眼色，便催促明楼快点思考一个合适的解释出来，毕竟她也不愿意一直都是这种争锋相对的辩驳，倒是想要一段冷静的二人独处。
所以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赶走小翠，同时也要对明楼一回家就赶往柳眉房间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柳姨毕竟是长辈！又是这柳家说了算了，我自然是来寻求她的帮助和庇护的，哪里知道你倒先赶来了！”
明楼直接进行一个胡编乱造，将自己和柳眉见过面的事实给掩盖过去，毕竟现在的柳眉正躲在屏风后，只要她不出声，就没人发现的了。
毕竟这听雪楼内的丫鬟并不多，谁会知道柳眉现在的所在呢？之后只要随便找个借口说自己正巧不在，又或者是去了茅厕，自然不会有人在意。
“你瞧瞧你这副样子，上来便要打我，我若是不找柳姨庇护，怕是一句话都说不得，就要被你斩首示众了！”
这倒不是在开玩笑，因为单单从刚才几招，明楼便隐隐约约感觉到一阵她是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意味。
至少那几刀都是朝着要害来的。
若是她手中的不是断剑，而是一把完整长度的长剑的话，自己兴许已经死了三次了。
他当然不会心存侥幸，因为他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明白背叛二字对于柳叙秋的重量。
“你还敢多嘴！你还要顶嘴？！”
她狠狠地嘶吼了一声，旋即高举手臂。
“小翠你出去！我要狠狠教训一下明楼！”
“小姐？”
“你没听见吗？！”
她猛地扭过头，虽没有睁眼，但也足够吓人，小翠连忙点点头，然后抓着扫帚便朝外走。
她转身将门关上的一瞬间，屋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打骂声音，甚至伴随着花瓶被砸落的声音——
她庆幸自己不在，否则的话高低要被发了疯的柳叙秋误伤到。
她也不敢久留，连忙朝着外头走，想着去找找柳眉来主持大局，毕竟刚才明楼都说了柳眉不在，那现在只能去找别人来救明楼了。
和苏沁雪出去，又没有提前说明情况，会让小姐这样生气，小翠早就预料到的了，可是明楼说的那样冠冕堂皇，甚至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却叫小翠有些不知所以。
她毕竟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希望让自己家小姐得到最好的对待的下人。
虽然说明楼对柳叙秋不赖，但是柳叙秋毕竟是那样的一个残疾人，自然是有很多的不便利，所以小翠也不是不能理解明楼的想法——
但是三天三夜独处，真的有些过分了！
小翠离开，脚步声远离，柳叙秋才将手中的花瓶放下。
她从小翠出去之后，便从明楼的手中接过茶杯，盖碗，以及花瓶，接二连三地砸在地面。
柳眉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了这一点一般，在昨天就已经让素衣把她房间里面的所有瓷器装饰都换成了便宜货，否则的话可经不起柳叙秋这样折腾。
明楼就只是站在柳叙秋的身边，机械地重复着丢东西，骂人，打，这三个不同的工序而已。
“真生气了？”
明楼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蛋，忍不住伸出手抓了一下，轻轻捏了捏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蛋，然后打趣般询问道。
虽然说是可爱，但此时此刻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而羞红了脸。
看起来是有些闹别扭的样子。
“当然，我现在也还是想杀了你。”
她没有迟疑，没有敷衍，更不是在赌气。
背叛了她的人，不管是谁都要死，哪怕是亲人，她也绝不姑息。
虽然说是因为任务，说是为了天下，但是这天下不过是那个女人的天下，是柳叙秋最讨厌的。
但是话虽如此，她也早就被柳眉劝过了，所以刚才也权当是泄泄火罢了。
但是，即便明楼和苏沁雪只不过是在一张床上睡着而已，她也觉得醋意满满
“姐姐知道我们这几日来未见红的事情——你懂得吧？”
所以现在，她觉着自己有必要找点什么来扳回一城，至少，不能总是让苏沁雪那个家伙神气。
有一就有二，不出意外过段时候她就要来，所以——
“你会好好负责的吧？”
她言语之外的意思，便是要明楼在今晚好好补偿，而明楼又怎么会不理解呢？虽然说这并非他的本意，但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只不过，躲在屏风后头的柳眉可是全听清楚了，霎时间脸红了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