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纳妾的事情可不好说。
而且也不能对外人说。
不对，甚至连姐姐都不准说。
柳叙秋和明楼约定好了不将这件事情告诉第四个人之后，便重新收拾完东西，换了身打扮，准备去吃饭。
和明楼不一样，柳叙秋起晚了，甚至没吃东西，又在柳缠枝那儿浪费了绝大多数的时间喝茶，现在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
更别说在和明楼花费了时间精力解释柳缠枝的信件之后，现在是真的很饿了。
她决定她要吃吃吃！疯狂地吃！先吃肉，再吃饭，从桌子的左边吃到桌子的右边，从餐桌上吃到餐桌下，再回到房间吃明楼！她要吃吃吃！
才出房间，便碰着了小翠。
她有些郁闷，原因是自己中午的时候被柳叙秋给支开了，带着吃的东西回来房间，却等了一整个下午没见柳叙秋和明楼回来。
不得已，也只好把那些冷掉了的吃食拿回去疱室。
她这前脚刚走，后头回来，便碰着了明楼抱着柳叙秋出来，轮椅就在门口。
但是她也没抱怨多少，只是说了柳叙秋可惜了，错过了吃桂花糕的机会。
柳叙秋不在乎，毕竟待会儿要吃好的了。
明楼只好一边推着轮椅，一边看小翠和柳叙秋你一嘴我一嘴的说些有的没的，最重要的是提及了噪音的问题。
小翠毕竟是贴身丫鬟，所以不可能跑去前院或者后院，和一般佣人们住在一起，否则就算她是飞毛腿也来不及第一时间出现在柳叙秋的身边。
所以厢房的隔壁，也就是原本用来招待客人的房间，特别匀出来一间给小翠了。
而柳眉则是和素衣住在听雪楼内，素衣睡的是曾经柳叙秋用的房间，柳缠枝就简单多了，那小木屋本就是她自己的，也出过一份力。
单论柳家三姐妹的生活自理能力来说，柳缠枝是可以去山里头打猎的那种。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小翠特别想要强调的一件事，便是昨天夜里她睡不着。
“你们二位能睡得着吗？”
她故意贴近，然后努了努嘴。
见明楼和柳叙秋说不出话来，她便嘴巴一撇，脸一拉。
“反正我是睡不着。”
小翠的步伐一点没加快，但是明楼和柳叙秋却是慢了。
小翠走着走着，发现自家主子在后头偷笑，便气鼓鼓地跑了回来。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好吗！我听了后院的下人说，昨夜闹鬼！还是从厢房传出去的！”
因为柳叙秋和明楼的房间就在厢房，是最大一间，有一面是和外墙一起的，虽然墙壁很厚，但是窗户可不隔音，总之昨夜闹鬼的事情，今早就传遍了整个听雪楼内外。
甚至就连前院那些个面首，都说自己听着了骇人的声音。
是个女子凄厉的喊叫，甚至带有少许的停顿和急促。
更有甚者，听出来那惨叫声中的抑扬顿挫，甚至还有少许音律和乐调。
总之昨夜闹鬼的事情，也算是惊动了一番，但是住在听雪楼内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回事呢？
别说小翠了，昨夜就连素衣和柳眉都没睡好，今早跟在柳眉身边的时候，明楼看见的，她俩打呵欠次数可不少。
但是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打个呵欠，也颇有种惊世骇俗的美感，乃至于有几位在廊下学习插花技术的面首，眼睛都挪不开了。
若非女官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兴许还反应不过来。
不过因为柳眉和素衣都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不会慌乱，更别说去安抚底下人了，毕竟这种事情调查不是，不调查也不是。
你说查一查吧，结果闹出来半夜鬼叫居然是小姐的娇嗔，这哪里好？
怕是要丢了面子。
你要是说不查吧，大家伙对鬼神这类的东西，自然是敬畏的，哪里有不怕的道理？
所以这件事便也只好拖着。
柳眉打算装作没听见，素衣必须当作没听见，小翠？忍着！
“总而言之！小姐你必须克制一些！”
她轻轻甩了甩袖子，两道翠色的袖口拂动，然后又落下。
“姑爷也是！”
她像是记起来这件事情不归小姐管，所以补充了一句。
和只能苦笑着点点头的明楼不一样，柳叙秋乐开了花，颇有种这是全天下在庆贺我俩行房的喜悦。
“那晚上怎么说？”
她压低了音量，试图不要小翠听见，可是却又提高到恰到好处的位置，叫小翠皱了皱眉。
你说这小姐到底是不是想要和姑爷说悄悄话？是的话为什么这样大声？不是的话为什么要压低音量，干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
她没能听见明楼的回答，但是她已经明白了，若是又听着了“鬼叫”，她定要找点事情来干，哪怕是找点手艺活，也不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两个人有说有笑，便朝着听雪楼的大院子去。
一日两顿，听雪楼内的人都要到这里吃，毕竟楼内算作家人，所以小翠和素衣也有上桌的机会。
柳缠枝素来是不出现的，除非逢年过节，又或者是祭祖之后的那一顿，她才会和大家伙一起吃。
否则的话，她是早上睡到自然醒，下棋养鸡浇花喝茶，然后晚上自己做饭，烧两个小菜，和自己的丫鬟吃，然后再看书写诗听曲。
这曲子就是她的丫鬟，也就是今天下午接待明楼和柳叙秋的那位姐姐给唱的。
很好听。
大概五年前，明楼和苏沁雪在勾栏听过她唱曲儿。
那时候还是偷偷溜进去的，没给子儿，被赶出来了。
那之后苏沁雪以为明楼喜欢听曲儿，便有样学样，东施效颦了一把，被苏母一顿教训，她舍不得打苏沁雪，便揪着明楼的裤子，狠狠地扇了几下屁股。
在那时候的明楼这样一个突遭变故而失去慈母的孩子来说，反倒是一种奖励。
这边正想着呢，结果便听着院子里头传来了谁人的言语声音，
一张大红桌，能坐八九人，此时已经坐着了两位，一个是粉色齐胸襦裙的柳眉，另一位则是素色长衫的丽人。
明楼眯了眯眼，差点以为是素衣，结果却瞧见了素衣站在柳眉的身边，正等待着。
而那素色长衫的女子，则是瞧见了推着轮椅缓慢靠近的明楼之后，稍稍有些愣神。
“苏小姐？”
柳眉轻笑，自不是嘲讽，而是方才正聊的火热，此刻却忽地停下来了，有些受不住笑。
“啊！嗯……没什么，我们刚才聊到哪儿了？”
“在说你小时候偷溜出去听曲儿的事情！”
“噢噢噢噢，是的，是的……”
她忽地惆怅，却瞅着明楼推着柳叙秋靠近了过来。
“姐姐！”
柳叙秋喊了一句，柳眉这才回过头来，瞧见了明楼，便也明白了为何她刚才突然变得迟钝了。
“妹妹也来了，那就准备吃饭吧。”
她适当性地收了话题，招呼素衣去差遣佣人，好将备好的吃食一道拿上来。
今天这顿饭，柳眉差人做得精致些，虽然有违她平日来节俭朴素的意思，但毕竟是家宴，也有犒劳苏沁雪的意思。
今早，她特地让素衣登门拜访，正巧就在她教授明楼管理听雪楼事务的时候，一来是想要让素衣去苏家，请苏沁雪过来，二来是支开了素衣，好让明楼喊她姐姐。
就单论这早上，明楼喊了十一次，其中三次是连续喊的，因为柳眉故意当作没听着，逼着他多重复了两次。
她可开心了。
本来是想着中午那顿可以叫苏沁雪一起的，也算是对她帮助了明楼的慰劳，毕竟这种事情可不能明着面说，否则要是让外头人误会苏沁雪是皇家的人，便麻烦了。
柳眉也不想要她惹祸上身，差素衣登门拜访，用的还是商议布匹的名头。
可这苏沁雪一下睡过了头，愣是到下午才起来。
素衣也不能一直干等着，便留下了书信，交由苏沁雪的贴身丫鬟秀禾。
秀禾现在也站在苏沁雪的边上。
明楼瞧着那两人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倒是不在意，弯腰伸手，环绕了柳叙秋的细腰，抱起之后便放在了平日的位置上，正巧就在苏沁雪的边上。
“柳小姐，近来无恙？”
苏沁雪并非带有敌意，只是一句客套的寒暄而已，但却瞧着闭眼的柳叙秋一皱眉，颇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最近？身子棒，胃口香，只是最近院子里头来了只猫，有些让人心烦。”
她因为看不见，所以自然是不知道苏沁雪现在那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的。
“猫？”
苏沁雪自然不清楚这番话的意思，便转而望向了桌对面的柳眉，正在柳眉身边落座的素衣。
又看了看柳叙秋右边的明楼以及小翠。
柳眉压根不在乎这件事，挥了挥手，再一次招呼秀禾过来坐下。
她从不在乎身份地位，哪怕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十分荒唐的事情。
当然了，这只是在听雪楼内，在外可不是这样的了。
“对呀！前些时候就出现在我厢房前头，也不敢做些大事情，就是喜欢吃鱼——”
“这有什么令柳小姐心烦的？”
苏沁雪有些诧异，这猫吃鱼，有什么不对的？竟然叫柳叙秋这般烦躁？
“她偏喜欢偷着吃，那鱼还腥得很！搁我面前显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