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嘞……”
素衣嘀咕了一句，但是没有说别的。
柳眉瞄了她一眼，然后低垂着眼眸，因为低头不见脚尖，所以她只是在那两坨脂肪上面划过了一下。
又看向了坐在自己右侧的明楼。
这回是素衣坐在对面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离开的时候是柳眉先上马车的，然后再是素衣，最后才是明楼。
如果按照身份的话，明楼应该在第二个上去才对，但是柳眉并不想要让明楼在她对面，便急忙忙拉扯着素衣，差遣素衣坐在了对面。
素衣本就是奴才命，哪里有拒绝的可能？只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厢外，而不是在车厢里。
早知道要看着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坐在自己的对面，还不如自己出去和车夫坐一起，还可以抓抓缰绳，看看风景什么的。
但是当明楼爬上来的时候，看见左边泰然自若的柳眉和脸色凝重的素衣的时候，真的有种很发愁的感觉。
特别是当他试图坐在素衣的身边，然后被柳眉一连串阴阳怪气的咳嗽给吓着了的时候。
她完全没想到明楼居然敢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坐到素衣的身边去，所以看着明楼远离自己的那一瞬间，她便开始一阵阵的咳嗽了。
那种咳嗽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明楼离开自己的意思，所以最后的最后，明楼还是没办法，坐在了柳眉的身边。
“你那些话，是真的？”
柳眉看着明楼那直勾勾盯着对面窗户的脸，便轻声询问了一句。
毕竟在女帝面前，深情可算不上什么能够帮助自己做解释的东西。
在那样一个人看来，情感恰恰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柳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即便在后宫一般是不会谈及政事的，但含沙射影的事情并不少，比方说年末的游园会吧。
一来，那个时候是一年的结束，也预示着第二年的开始，在那之后紧接着的，便是祭祀的大事情，所以游园会不该出问题。
更别说经手游园会的柳眉，以及后宫的各位主子，都是必须在后宫做出成绩的人，到现在五年时间，柳眉还没有办过搞砸的游园会，所以这一次自然也需要尽善尽美。
但是这游园会办起来，是为了什么呢？
绝不只是为了取乐女帝而已。
后宫的面首，宫女，总之就是平时受尽冷落的那批人，会格外期待这个日子，因为这些边缘化的人终于可以接触到外界，并且可以获得外出的机会。
还有些年纪稍大的女官，则是可以获准回家养老。
其次，这后宫的面首中，不乏王公贵族直接送进来的那些子嗣，若是这些人表现不错，便很有可能直接上位，更能够彰显家族地位了。
和柳眉经手的那些在听雪楼的面首不同，这些本就出身高贵的人，是直接被送进后宫的，不需要甄选，更不能够去教导。
最后，这是考验后宫成果，挑选将来的新宠的好机会，在游园会上的射箭骑马，剑术比武统统能够拿到好名次的人，自然更加受宠。
所以这些事情归根结底，便是考核。
绝不是简单的享乐。
所以柳眉宁可明楼给出一个更具有功利心的回答，用来让女帝因为明楼的上进心而记住他，而不是一句深情的话语，来让女帝以一种失望的方式记住明楼是一个痴情的人。
这样一来，便和她一直以来努力在女帝面前说的那些好话完全不同了。
几次进宫，总是少不了要谈及明楼的事情，女帝虽说调查过一番，但是也愿意从柳眉的口中知晓一二，所以便特地听她讲。
柳眉虽然清楚女帝的想法，是为了试探，但也只好说些夸大的话，当然不过是在事实之上，稍微描绘了一些自己眼中的明楼。
为的就是让女帝能够有个好些的印象，不至于单纯将明楼当作是一个无能的赘婿。
那些营造的差不多的人设，却在今天明楼的一番苦情之下化为了泡影。
柳眉自然是生气的。
更别说那位女帝了。
所以最后才会被赶走。
这也是柳眉头一遭因为这种事情被赶走，兴许过些时日又要被传唤，然后听女帝说明楼的坏话了吧。
总之，她郁闷着。
马车再一次开始缓缓移动，这一次十分小心，也没有进宫时候的那番焦急，自然就慢了很多。
也平稳，更不需要担心因为一只小猫小狗而急停了。
所以柳眉的摇晃并不频繁，明楼也在她的询问过后望向她那边。
她依旧是美若天仙，只可惜是眉头紧皱，腮帮子鼓起，那份娇艳便又多了少许的俏皮。
“当然，我对叙秋自然是一心一意的。”
他的回答不仅让柳眉叹了口气，还让素衣的眉头更为紧锁。
素衣自然是个聪明人，虽然嘴上一直说着对女帝不好的话，但是也没有被人拿来做了文章，一方面有柳眉作为庇护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有她自己不留把柄，不给机会的原因。
所以她也很清楚自己家姑爷可不能这么痴情呀！会被别有用心的家伙拿去利用了的！
这也是为什么，柳眉在别人的面前谈及明楼的时候，会故弄玄虚。
毕竟自己家的姑爷是个很痴情的人，在世俗方面来说当然不错，别人还会夸奖一句有情有义，但是然后呢？
如若明楼无法做到对每个人都如此的话，那他就是虚伪，如果他真的是那样的痴情，无法果断干脆地做出取舍的话，无异于是妇人之仁。
横竖都不利于他从今往后在朝野之间站稳脚跟啊！
柳眉是最着急的，因为她早晚要离开，又怎么可能放心这样的明楼掌管听雪楼呢？
柳缠枝足不出户，并且绝无婚嫁的意思，哪怕是委屈求全，她也不要。
柳叙秋目不能视，行动不便，单论聪慧虽然足矣，可是看不见就等于很难处理文书工作，哪怕是小翠，也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帮得上呢？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落在明楼身上，可是明楼却——
“唉……”
柳眉的思虑再一次化作了叹息。
明楼并非没有自己的考量，他很清楚自己那么做带来的危害，无非就是柳眉，乃至于那位女帝，从今往后都会小瞧自己几分而已。
这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了。
出门在外，这面子本不是必需品，要是凡事都要争口气，非得要让所有人都高看你一眼，那是绝无可能的。
明楼当然清楚，否则的话也不会自愿成为赘婿，埋没了自己的大好年华。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于他，不过是需要在游园会结束之前都保持一种无能为力的赘婿身份而已，等到游园会一结束，他便要追求一个在女帝面前亮相的机会。
他已经全部都计划妥当了，眼下需要的，不过是静静等待游园会的到来罢了。
因为柳眉的游园会，也有表面上为女帝庆祝，私底下清剿陈志等人的准备。
当然，这件事情已经告知了那位女帝，并且得到了首肯，而且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柳家人以及女帝两方势力而已。
“姐姐不必担心，明某已经策划妥当，您只需操办好游园会即可——”
觉得自己有必要稍微下一颗定心丸，他便主动喊柳眉姐姐。
这一说不打紧，柳眉却没听见。
素衣倒是愣了神。
她看见明楼主动喊柳眉姐姐，还看见柳眉装作没听见。
你难道被“姐姐”两个字给蒙蔽了吗？！
素衣看在眼里，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见柳眉迟疑，明楼便再次启齿：
“姐姐，不必烦忧，明某虽然愚钝，但会十分积极，必定会让姐姐满意的。”
明楼想起来之前她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心想现在也是这副模样，只觉得柳眉的俏皮实在有些磨人。
“姐姐？”
明楼再一次开了口。
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巧是柳眉捂着嘴巴偷笑，却又为了不让人发现这笑而努力抿嘴克制时候的表情，颇有点滑稽。
但是最后还是压制住了嘴角。
“姐姐我呀，不是对你不放心，是觉得你不能太傻，总把感情放在嘴边……”
她借助明楼喊她姐姐的这个势头，立刻将玉手搭在了明楼的大腿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这宫里宫外的，耳朵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一不小心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还不得用叙秋威胁你？姐姐我呀，最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了……”
她可以让自己的软肋是家人，却不愿意让明楼因为柳叙秋而处处受制。
因为男人总归是要出去闯荡事业，把明楼锁在深闺，无非是将他捆起来饿死。
她不愿意。
但是素衣哪里知道柳眉心里的所思所想？
她只看见了一个正在抚摸妹夫大腿的痴态姐姐！
这种事情若是在车厢内也就算了，说什么也不能够给外人看见！
不对劲啊不对劲！素衣！今天你最好瞎了！最好是瞎了！
她最后还是闭上了双眼，只听得来自眼前的布料摩梭的声音，然后便再不敢睁开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