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会的前一天，苏沁雪将制作完成的衣裳全都送了过来。
她本身就负责了本次游园会的部分工作，特别是有关于服装，帷帐等一系列和布料相关的工作。
当然，特别重要的衣服还是要由内侍自己出，比方说每个后面的面首，大致分为了拥有席位和外缘游走两种。
毕竟是面向女帝的表演，能够坐在女帝身边的，自然也就只有最得宠的那一位。
其他三位则是顺延向下，包揽了游园会的主座。
最受宠爱的四位面首的席位一直都没怎么变过，虽然说的是后宫的面首足足三千，但是实际上的人数不过是百来人而已。
前朝那位昏庸无能的暴君，最盛时期也不过二百一十七人，其中一百多号人都是没有碰过，随着前朝覆灭而逃出后宫，回到家乡了去了。
所以，那些在后宫最为得宠的人，不管出席宴会活动也好，平日里串门请安也罢，身上的衣服每次都要换，每日都是不一样的打扮，而且还要追求一种新颖和潮流，总之不是寻常人能及的。
苏沁雪虽然身为听雪楼的合作伙伴，是直供后宫服饰的供应商，但是实际上负责的，只是那些不受宠的面首的佣人的衣服。
那些受宠的自然不需要苏沁雪照顾，人家自己的人脉和进货的方式。
所以苏沁雪需要负责的，只是明日游园会上，那些没有资格入席，只能够在游园会举办地点附近游荡的面首的佣人的衣服而已。
这些衣服不管做的是好是坏，都没有关系，女帝不会在乎，那些穿在身上的人也不会有怨言。
所以这份工作交给第一次参与内侍事务的苏沁雪来说，正是刚好的。
“还多了几套，我是怕万一不够或者是出了差错。”
苏沁雪一个月前按照供货单做着，后来发现工期赶得上，就干脆多做了几套，也没多。
她本来对待工作就很仔细，这些衣服虽然只不过是下人用的，但是在布料的材质上也已经足够拿得出手了。
更别说在外头游荡的那些下人，多的没有厚实衣服，所以苏沁雪是往厚了做的。
柳眉皱了皱眉，望着眼前这些质地柔软且十分保暖的衣服，便有些觉得难堪。
毕竟还没有下人的衣服能够用得上这种布料。
说实话，苏沁雪用的也不是什么昂贵布料，顶多就是比家里丫鬟做一套常服便宜些而已。
但是架不住苏沁雪将这些衣服都加厚了啊。
她自然是出于好心，想着自己吃亏些，然后拿着这样的一批货来讨好柳眉，讨好内侍。
可是这份讨好没给对人。
特别是那些个下人，她们虽然基数大，但是没有道理去感谢一个做衣服的苏沁雪，更别说这些衣服虽然保暖，但是下人总不能比主子还体面吧？
当然，苏沁雪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将所有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往旧了改，所以看起来和去年那一套没什么太大差别，非要说的话，应该就是在细微之处有所不同。
但是不管是谁，瞧上一眼，便知道这些衣服变得厚实了，进而若是被心头狭隘一些的人摸了摸，便也清楚苏沁雪这是打算抢生意。
或者说是打算坏了规矩。
凭什么别人家的衣服，甚至于说是那几位得宠了的面首的下人的衣服，一点都不保暖，你一个普通的下人，你的衣裳要比我们的暖和些？
凭什么你在这里加料，却和我们拿一样的钱？岂不是说明年的行当都给你苏沁雪一个人吃了？
这种明目张胆的讨好，兴许不是苏沁雪的本意，她只是瞧着日子渐渐变凉，也清楚游园会的时候，大家伙穿的衣服很少，有些只有薄薄一件，所以便觉得有必要帮帮忙。
可是这种行为在别的人看来，便是别有用心。
特别是那些对柳眉有意见的。
因为这苏沁雪是柳眉的朋友，是明楼的前一任妻子，甚至于柳眉的听雪楼内，还有曾经从苏家过去的佣人。
这两人看起来像是合作关系，背地里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呢！
“素衣，差人看看是不是够数，留下几件备入马车——”
“马车？”
苏沁雪显然是不清楚为什么要把这种衣服放到马车里面。
因为她来到柳家的时候，正巧是柳眉和素衣忙着最后一次清点物品，整理这支明日便要在后宫大展身手的队伍的时候。
有些东西明天再送进去的话，怕是要大排长龙，那样的话还会耽搁了游园会，所以惯例上是前一天就要送进去，柳眉对于这些个面首很上心，愣是检查了两遍才装车。
大家看起来觉得柳眉仔细，其实她这般仔细，是为了助长陈志等人的自信。
她特地让明楼去查，一方面是锻炼，一方面是方便明楼舞弊陈志等人。
按照明楼刚才汇报的情况来看，陈志等人分别携带了毒针，藏在了特制的笛子里面，那笛子的声音很奇怪，但是属于是表演所需的。
而按照陈志等人的计划，陈志等人进宫之后便会佯装笛子坏了，在一侧拆卸，展现给柳眉等人观察的机会，这是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并且将这笛子带到女帝的面前。
经过明楼的暗箱操作，这笛子甚至都没有被检查到。
而第二次的检查则是柳眉亲自下场，以保证明楼的身份不会被怀疑。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是明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查，若是让陈志等人觉得奇怪了，怕是开始质疑柳眉为什么让明楼来检查了。
毕竟明楼和柳眉的关系不错，同时，发生在听雪楼内的事情，陈志等人并没有办法知道明楼会不会是谍中谍，会不会是柳眉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
所以很有可能会起疑心。
当然了，退一步而言，这种猜想到底有没有可能被想到也是个未知数。
但是柳眉绝不会给陈志想到这种事情的机会，所以自己亲自下场检查了第二遍。
同样放过了陈志，当然，为了稍微逼真一些，柳眉还是盯着那笛子观察了许久。
看到陈志和他的同伴都有些发怵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至少初步布局是已经完成了。
“这些衣服质量不错，我准备拿给内侍，看看明年能不能统一换成这种。”
柳眉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面对苏沁雪的询问，她也只好这么回答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说实话可能会让苏沁雪不敢再这么做了。
明明这是不错的事情，却要因为害怕冒犯到别人而收敛，说什么也有些不太好。
所以她打算先发制人，直接把这衣服拿给其他衣服的供应商看看，什么叫做业界良心。
然后反过来批斗那群人为什么不按照这种角度去完善，让外表看起来不算出众，但是质地足以让大家觉得温暖。
当然，这样做的话，就会让柳眉背上无理取闹的骂名，因为以往也没有要求说要在这些衣服上下功夫，现在却忽然来这么一手，是谁都会觉得不爽的。
而且一个月前也没说要这么做啊！
所以明天怕是有不少人又要给臭脸色给柳媚了。
但是不重要，柳眉不在乎。
“原来如此……那——”
“你先别着急走，我让明楼带你下去歇息一会儿，你这么着急赶来，明个儿可是忙碌？我也有些时候没和你叙叙了。”
上一次她来家里吃饭，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这一周柳眉很忙，连带着明楼也很忙，家里上上下下悠闲的，怕是只有柳叙秋和柳缠枝了。
所以既然苏沁雪都来了，也就不好直接叫人走，可是柳眉现在要跟着这些车队进去宫里，便没空留下来陪苏沁雪喝茶唠嗑。
转而将这份工作丢给了还没有从后院回来的明楼。
他去找小翠，想知道柳叙秋的情况，好等下决定要不要跟着柳眉一起进宫。
所以还没回来。
“承蒙柳姨美意，但还是算了，现在柳家上下紧张，我也有些琐碎，工人们还等着，我这边就先告辞，改日，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苏沁雪虽然也很想见明楼，也明白她特地提及明楼，就是为了把自己留下，但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是应该离开。
因为明楼其实已经提醒过她了，说送货的时候也不必亲自上门，以免被不必要的人给察觉了，因为现在的苏沁雪其实没什么自保的能力。
若是让陈志之外的什么人察觉到了端倪，那么远在京城另一边的她，的确没办法得到及时的帮助。
所以明楼让她最近能不来就别来，最好是躲在家里直到游园会过去。
而之前吃饭的时候，苏沁雪也隐晦地询问了一下关于游园会的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够得到柳眉的回答，她说的是不知道更能够保证苏沁雪的安全。
“既然如此我让素衣送送你——”
“不用啦，柳姨你忙你的，不必担心我，我这就离开了，别送别送——”
她双手作揖，然后推脱了柳眉的送行，转而小碎步带着秀禾离开了。
而这时候，明楼正巧从后院回来，便只能看见秀禾的影子。
“苏小姐来啦？”
他并不在意。
“嗯，看来她的确很听你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