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与会的人员议论纷纷,哪怕是女帝都觉得有些奇怪,便朝着身侧的侍者询问了一声。
锦衣华服,金凤龙袍的女帝坐姿端庄,却又有少许的慵懒。
侍者跪坐在一侧地板,然后轻声解释道:
“按柳大人的丫鬟说,是那柳家姑爷非礼了柳大人,挨了一巴掌赶出去了。”
侍者的神色紧张,说出这番话语的时候,还时不时朝着已经孤身一人的柳眉那儿瞧。
挨了一巴掌之后,明楼就直接离开了,而素衣则是对着刚好端菜上来的侍女简单解释了一下。
“身子抱养”的柳眉方才站起来说了些无妨之类的场面话,然后继续推进游园会的表演。
然后素衣就赶在明楼的后头离开了——
“名楼吗?”
女帝看向了明楼逃走的方向。
然后又转身吩咐侍者离开,实际上她是不怎么相信的,因为那毕竟是明楼虽然说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赘婿,但是对柳叙秋那个疯子的爱意倒是不假。
那日他义正言辞地说自己只喜欢柳叙秋一个人,至死不渝,这天他就可以非礼柳眉了?
这很蹊跷啊……
女帝端起来酒盏,轻轻摇晃,然后又放回了案上。
很不对劲啊……
今天会发生刺杀事件,这是柳眉早就已经通知过的事情了,所以女帝一点也不慌张,哪怕柳眉没有提前知会过,她也会用藏在桌子底下的这把袖剑来自卫。
当年她可没少被柳叙秋痛殴——虽然是自己拉下脸求她教导自己的,但是却也没想到会变成那种情况。
想起来当年的遭遇,女帝便觉得烦闷。
但如果自己没有坐上这把龙椅,兴许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了……也不至于和柳叙秋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说到底也是朕不对……
思虑了片刻,这位女帝少见的露出了烦躁的神色,甚至于有些恼怒。
当时她差遣柳眉,将明楼带到后宫,无非就是想要看看柳叙秋的眼光到底如何,配不配得上柳叙秋而已,却没想到那个人有些愚钝,甚至于会在那种场合大谈自己对柳叙秋的爱意——
说实话,那是令人羡慕的事情,但是对于柳家的下一任当主来说却是致命的,所以她并不看好明楼。
柳叙秋虽然美若天仙,但是毕竟身子残疾,能否传宗接代都是个问题。
她是清楚的,柳叙秋脱了衣服的话,身上有不少伤口,刀枪剑戟,乃至于结实的肌肉和优美的曲线,都是她身上久经磨难之后的印证。
那样的身躯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位女子该有的?或者说作为一位妻子,她这样的身子真的能够让丈夫满意吗?
这世间没有灵丹妙药,难说能否让她改头换脸,更别说让残破的身躯恢复如初了。
所以明楼如果是那种贪图色相之人,多半是会将目光放在柳眉身上的——这无可厚非。
倒不如说,大部分人最开始都认为明楼进入柳家,为的其实是柳眉。
那祸国殃民的美貌和令人流连忘返的身段,当然,这些外在之物兴许很容易寻到替换,但是柳眉恰恰因为久居深闺,与人交往过分熟络,不会把持距离,这才是她对人理性的最大考验和磨难。
这样的一位丽人却是柳叙秋的姐姐,明楼的姐姐,说什么都会祈祷非分之想吧?
但是既然如此的话,他当时在御前,就更应该强调自己的能力和品行,向女帝展示他身为听雪楼的下一个主人的决心和志向,而不是侃侃而谈关于柳叙秋的事情。
那明楼当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当她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便正巧是来自听雪楼的节目,是舞剑,吹箫等一系列的表演。
都是些精通乐律的男子在舞台上表演,可其中却又有那么些怪异,有几个人明显看起来很笨拙。
而在这时候,女帝的身侧忽地又多了两位侍从,端上来了一盘糕点和一杯果酒。
先前的那位侍女不知道怎么消失了,而两侧的男侍者,则是完全没见过的生面孔。
甚至于在端菜倒酒的时候都些许的颤抖。
女帝下意识抚摸向了被藏在桌下的袖剑,却看着那两个人倒完酒之后便离开。
属于是虚惊一场。
但是酒壶和盖碗都还留在女帝的桌前——
而此时,舞台上似乎又发生了意外。
一个男人的笛子,发出了古怪沙哑的声音,一时之间中断了表演。
那个身材高大,长相爽朗的男人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转而小跑着下场,又拿了一把新的笛子出来。
而丢下来的笛子,则是经由两侧等候着的侍者带走,正好要朝着舞台的前面走过。
不但如此,方才匆匆离场的两位男侍者则是匆匆赶了回来,正巧和捏着笛子离开的两位侍女撞上了,下面慌乱成一片,舞台上也重新开始传出音乐,刚才的那个男人站在了舞台的最前方——
只不过他的身子侧着,笛子的一侧出口正对着女帝。
不仅如此,面前台下碰撞了的四个人当中,有一位男侍者在慌乱之间拿过了女侍者准备送往后台的笛子,也将长笛的末端对准了女帝的方向,另一位男侍者则是那冲着女帝冲了过去。
大事不妙!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已经有两到三个闪烁着的银色光电迫近到了眼前,甚至于身后的帷帐传来了倒塌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迫近。
左右两侧,约莫一丈距离的两位面首也朝着女帝的位置这边扑了过来,但是有些来不及,那银针就快到眼前了——
……
“将军——”
柳缠枝将棋子放下,马后炮的阵势便已经完备。
此时己方的将军已经左移,对方主帅的右侧也因为仕的存在而动弹不得。
中间正面是马后炮,左边是帝见帝的局面。
也没有什么可以拿过来充当防护的棋子,的确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不愧是小姐,老奴甘拜下风……”
柳缠枝的贴身丫鬟,是曾经勾栏的头牌,当年那一曲琉璃赋,不知道唱晕了多少人,不过此时人老珠黄——虽说是人老珠黄,但也不过堪堪三十二岁,也没什么大毛病。
总之就是退隐了。
在柳家接受柳缠枝的教导,到现在已经有八年时间了。
她是在柳眉决定重振柳家的时候进来的,帮那时十六岁的柳眉照顾两个十一岁的妹妹。
总之也是情谊深厚。
“说什么老奴啊……你是不知道前些时候还有人在谈论你的事情嘛?”
柳缠枝向后一靠,将棋盘搁置,也全无再来一把的意思。
她比较在意后宫里的事情,今天可是游园会,柳眉和明楼一大早就进宫,若是说刺杀行动的话,也应该差不多结束了——
按照节目的数量以及以往的时间来看,这个时候宫里的消息应该差不多也要传来了吧?
那么到底那个女人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嘻嘻……”
柳缠枝露出来些许的兴奋。
但是桌对面的“老奴”没有觉得蹊跷,自己家小姐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该习惯了。
更别说她被不远处出现在拱门的一行三人给吸引了。
“哦,来了。”
柳缠枝又发出了少许的惊呼,然后快速抓起了桌面上的面具,戴在脸上开始调整。
和外人见面总归是要这样的。
来的人是苏沁雪,她正推着柳叙秋朝着这边走。
因为听雪楼前院的面首们,全部都进宫了,柳眉和明楼也跟着去了,所以现在家里剩下能陪柳叙秋打发时间的人也就只有柳缠枝了。
而苏沁雪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柳眉的吩咐。
跟在两人后头的,则是苏沁雪的丫鬟秀禾。
瞧见这样子的三人靠近,茶水其实都已备好,就等待她们落座而已。
“姐姐,这位是苏沁雪,苏小姐,想来你们还未打过照面,所以我就带过来了——”
柳叙秋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好好的尽到了女主人的职责,在来这里之前已经聊过天了,只是因为后来的话题除了围绕明楼,就是围绕明楼,所以干脆就打算来这里找柳缠枝了。
柳叙秋实在是担心。
听小翠说,早上起来之后就一直念叨着明楼,哪怕是和苏沁雪聊天也是在念叨着明楼,现在小翠不在身边,也是因为被派去打探消息了。
“二小姐贵安——敝姓苏,是……”
苏沁雪的介绍还未说完,便看见柳缠枝挥了挥手,似乎是并不在意的意思。
她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又让二人落座,开始备茶。
“苏小姐的事情我都清楚,不必赘述。”
柳缠枝从狐狸面具之后窥探着眼前的两人,苏沁雪的确是有着一副好皮囊,但却有些冷清了。
不过就在她们二人落座,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小翠火急火燎地从拱门冲了过来——
柳叙秋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小翠混乱的呼吸,抬起头望着那头:
“小翠?明楼和姐姐怎么了吗?”
她预料到有些不对劲了。
“姑爷!姑爷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