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扑打在肌肤上的湿热鼻息,因发尖撩动而发痒的脸颊,以及……那钻入鼻腔,再深入心涧的甜腻葡萄香气。
她——那名紫发紫眸的少女离得如此之近,近在咫尺,不经意抬头,便会碰到那湿润而柔软的唇。
未莉呼吸,然而文竹靠得太近,每一次喘息,都会吸入大量不知来自于葡萄还是文竹本身的甜味。
低头想要躲避文竹越来越近的脸颊,目光却无意间落在文竹蒙上一层粉色的脖颈,视线下移,透过她因身体跪地前倾而垂下的衣领,便可看到一个紫色的蝴蝶结。
“唔……”
未莉捂住口鼻偏头。她的心脏似乎被人紧紧揣住,胸闷得令人发狂。但她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闭上眼睛,想忘记刚刚看到的东西。
然而文竹却不依不饶。
她更加靠近,伏在未莉耳边,用温柔的、令耳朵发痒的呢喃轻轻拨动未莉的心弦:“未莉~我想听你说……能。”
“呃……”
咬紧下唇,未莉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抵抗着那源于内心的可怕躁动,只要松懈,连她自己也要化作那躁动的一部分。
“未莉——”
耳畔的呼唤声若远若近,身侧的蜜糖味若即若离。终于,在未莉想要开口说出那个字时。
文竹脑袋往边上一歪,睡了。
她倒在未莉怀里,呼吸凌乱,模糊不清地发出“诶嘿……嘿”的呆傻笑声。
这孩子……
“未莉大师,您的咖啡……”
抬着瓷盘的管家愣住。
他先是呆站在原地,出神望着亲密拥抱的少女。
然后他快速思考。
最后他礼貌微笑,把咖啡放进车厢后立即后退两步鞠躬行礼:“想不到二位格调竟如此高雅,在下,不打扰。”
说完,他贴心地将车尾用于阻挡阳光的布帘拉上,挂起一个“请勿打扰”的提示牌后安静离去。
被误会了。而且……
未莉冷起脸。
这孩子喝酒了!
“你讨打吗?”
险些被攻破的防线被愤怒重铸,未莉抓住那两条长而细的马尾,像拎兔子一样把文竹提起。
“是不是喝酒了?!”
“没……有哦!”
“还狡辩?”
文竹不回答,只是虚眯着眼吐气。
不对。
皱眉,扒开文竹的牙齿查看文竹的舌头,被咬了一口后未莉嫌弃地把这条蛀虫与那只史莱姆一同丢去车厢角落。
是轻微魔力中毒与酒精过敏导致的迷醉与恍惚。
刚刚还趾高气扬地娓娓而谈,现在却同晒在阳台上的小鱼干一般倒下了吗?!
未莉气极反笑。
文竹摄入的毒素量,并不致命……或者说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她体质特殊,身体对外界摄入的魔力太敏感,导致意识不太清醒。
“真是……”叹气,帮文竹把那双踩脏了垫子的皮鞋脱下放在行李箱上,未莉冷着脸拉开布帘,准备去找管家好好谈谈。
这些人既然敢下毒,想必,他们也做好了下葬的心理准备。
文竹不知道车外发生了什么。
她做了噩梦,梦到自己舔了一滴酒水,然后就醉了。
开什么玩笑!
嗜酒的她无法接受这可怕的梦境,她从梦中惊醒,却发现黄昏的光斜落进车厢,把车内分割涂成两片不同的色块。
“醒了?”
翻动摆在腿上的书页,未莉头也不抬地问文竹:“酒好喝吗?”
“我……我没喝!”
文竹心虚。
“是吗?”
未莉点点头,话语中不带任何情感:“你零花钱没有了。”
“……你不给我零花钱的话我就去找其他人养我。”
“你要脸吗?”
“我不要!”
文竹和未莉斗嘴吵闹,已成为日常。
但文竹不会魔法,每当她看到未莉手中的冰块,她能做的,只有抱紧身体,可怜兮兮地向未莉认错。
但她绝不悔改。
“酒里被人下毒的事,我和管家说了。”
“嗯?他们怎么说的?”
穿鞋,却发现鞋子里被坏人塞了冰块的文竹面色如常地将冰取出,丢在未莉书上。
“管家不知情,那群冒险者也喝过酒,他们说会找到下毒的人,给我们一个交代。”
“另外,毒素属于魔力毒素,或者说是由法术形成的毒,下毒者应该是法师。”
把冰块从书中抖落,未莉合上书,把书啪——地砸在文竹脑袋上:“最后警告你一次,不准喝酒。”
“我真没喝!我只是确认一下有没有毒!”
未莉摇摇头,她起身蹲在文竹面前,与文竹对视着,说:“我生气了。”
“那等你不生气的时候我再喝……呜哇!你好烦啊!”
将系进裙里的女式衬衫下摆抽出,抖落被衣服兜住的冰块,文竹瞪了未莉一眼:“我饿了!”
“有干粮。”
“我不吃干粮!”
“你是小孩子吗?叛逆期?”
“是!怎么了!”
混有牛奶和糖的干粮,文竹啃腻了。
她怀念戌国「洛洛米娅」的烤鱼,也忆起未国「世界枝理」的果盘,偶尔还会想起魔族那边不太好详细描述的乳制品。
想吃的太多,能吃的太少。最终,她只是悲伤地抱着史莱姆坐在篝火前,与手中那块被史莱姆偷偷啃过的干粮共渡这凄凉的夜。
抓住一只被火光吸引来的秋妖精,把它喂给史莱姆,文竹面露难色地扒拉着干粮,转身望向正在扎帐篷的未莉。
未莉不会扎帐篷。
在第九次拒绝其他冒险者的好意后,未莉放弃了帐篷。她右手按住地面,用魔力引导沙石,把它们压缩成一栋小巧的土屋。
冒险者们看了,欢呼着拍手,叫喊着举杯,庆祝蓝发少女的成功。
随同的诗人也即兴想弹一曲,他刚抱起竖琴,没等他弹出悦耳的音,屋子塌了。
最后还是热心的冒险者们帮那两名呆站在原地的少女扎好了帐篷。
未莉松了口气,文竹却开心不起来——她抱着史莱姆,站在帐篷前,吹着林间的风,问未莉:“你为什么要费劲搭帐篷,不直接睡在车厢里?”
“……别管。”
“诶——”文竹弯腰俯身,极长的马尾垂在地上。她偏头,怀抱着史莱姆自下而上仰视未莉,想看清楚蓝发少女的表情:
“未莉,偶尔也是笨蛋?”
啪——
回应文竹的,是一只敲在她脑袋上的拳头。
也许是野外露营时扎帐篷更有仪式感,又或许仅仅是未莉不想睡在被文竹踩脏的车厢里。
蓝发少女从行李中取出驱虫的粉末和香囊放在斗篷周边,文竹则挥舞着手掌与蚊子共同编织着血与死的夜曲。
“为什么!”抓住一只蚊子,把它喂给怀里的史莱姆,文竹看向自己胳膊,看着一颗鼓起的红包,用悲惨的音调询问未莉:“为什么秋天会有蚊子!秋妖精不是吃蚊子的吗?”
“是吗?”
把驱虫香囊挂在文竹腰上,再把一只抓住文竹马尾的秋妖精弹飞,未莉告诉文竹:
秋妖精不吃蚊子,这些诞生于元素的魔法生物以植物的汁液为食。
“那未莉把蚊子全部吃掉吧!”
拍死一只蚊子,在自己的白袜上拍出星点血迹,文竹惊呼。
白袜太容易脏,她不喜欢。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为文竹涂抹止痒的药膏,再把驱虫香水洒在文竹衣裙上,未莉轻轻摇头。
文竹体内的魔力含量太少,难以抵挡蚊虫叮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