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一种神奇的力量。
它能抵挡毒虫叮咬,能愈合伤口,甚至能抵抗利器。
同时,它也在侵蚀着人体。
奇迹与魔法,并不是免费的。每一次使用魔力,它都会深入脊髓;每一次受伤,它都会渗入血肉。
人体能承受的魔力等级上限,由体内的魔力回路决定。一但魔力等级超过回路承载上限,溢出的魔力就会侵蚀人体,导致人体器官出现侵蚀结晶化症状。
正常人的魔力等级上限为20~30,在低魔力浓度环境中,魔力等级自然增长的速率很慢,只要不频繁使用魔法,一般不会患上魔力病。
除非……魔力回路先天残缺或后天被破坏,导致魔力等级上限大幅下降。
魔漏症啊……
篝火暗淡,风又不歇,摇晃的火光太惹眼,未莉唤出两枚光团飘在身边,安静坐在箱子上看书。
魔漏症,这种绝症是当今生物魔法学与魔法医学的研究重点,有学者提出可以通过修复魔力回路或将回路替换为人造魔力回路这两种方法来治疗魔漏症。
但,这两种方法都存在着极高的风险,稍有不慎,不仅无法治愈疾病,反而会加速侵蚀过程。
迄今为止,魔漏症的成功治愈案例为……0。
而且……
未莉抬头,她看向不远处对着冒险者们张牙舞爪的文竹,幽幽叹气。
由于人体呼吸时会吸入空气中游离的魔力,侵蚀化最容易出现在呼吸系统。她为文竹做过检查,那孩子体内一切正常,双眼却被魔力严重侵蚀,这不合理。
并且,侵蚀她双眼的魔力竟然没有随着血液循环向体内扩散,而是像不愿从配偶身边离开的鸳鸯一般牢牢盘踞在她双眼中。
“奇怪……”
把眼睛摘除可以避免侵蚀化吗?
未莉不清楚。
希望那个魔女能有办法吧……
头疼地把书合上,她散去光团,抱膝看着文竹。
可能是她在药剂实验室待久了,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其他人。
加入勇者队伍时,她年纪太小了。年幼、天赋出众、受勇者赏识……这些Buff原本能带来幸福的生活,但勇者身边的人实在太多。
她不像文竹,她不懂人心,也不会投其所好拉拢别人。当她被任命为魔法药剂实验部部长时,手底下的人抬着头的时候笑,低着头的时候骂。
关于她的谣言飘得到处都是。
那是一段极其痛苦的时光,但,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她记得勇者的那句话——当她被指责,说她将药剂配方出售给魔族时,当她即将被逼迫着在判决书上签字时,三年未见的勇者大人竟来到她身边,微笑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哭了很久,让她在与父母分别后再一次落泪。
然而,她发誓要永远陪伴的人,在闻到烤肉的香气后竟步履蹒跚地从她身边溜走,留她一人在篝火旁观望。
哦、对。那半块被她啃剩的干粮也被留在了这里。
“所以!”抱着史莱姆的紫发少女站在冒险者们边上,高声说:“酒里有毒!是我发现的!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所以这个、这个……”
她凑近烤架,坐在旁边的冒险者迅速抓住她的马尾,避免那抹紫色垂入火中。
“注意安全,小姑娘……或许我该称您为前辈?”
随同商队的冒险者,有十五六位。文竹早上在他们面前闹了一番,所有人都知道商队里多了只总是抱着史莱姆的可爱姑娘。
男人聚在一起,除了讨论武器盔甲和冒险,就只剩女人的话题能寻到乐子。他们悄悄讨论过文竹,可能是她身材过于贫瘠,他们也没生出什么邪念。
把她当邻居家的女儿逗着玩。
“随便你!烤着的是什么?”
“是犹猪,尊敬的公主殿下。是我——我从林子里捕来的。”
清理着盔甲污渍的冒险者拍胸邀功,文竹立马入戏:“很好,我的骑士。”
“你应当把它奉给你的主人,把它献给我,而不是藏起来。”
“骑士,这只猎物,是你的勇气与力量。同时,它也是你的忠诚,你应当向我展现你的忠诚。”
“哈哈——”
冒险者笑着,抓了抓了脑袋。
他不太会说话,想了很久不知该怎么接戏,身旁的同伴拍拍他的肩膀,替他说:
“这是自然,殿下。但,我们应将它洗净、将它腌制,用炙热的火烧出它油脂里的香气,把它切成薄薄的片,搭上水果与美酒再盛给您。”
“还请您等待,您忠诚的仆人——我,我们不忍看到您被远方诗人歌颂着的美丽手指触碰到污秽与血腥。”
“我们自然会将它与忠诚一并献于您,公主殿下。还请您等待,请您赐予我们仁慈与宽容。”
“不错啊!你这家伙,不愧是从管家骑士学院出来的。”
“老实说,你没考虑成为诗人吗?”
冒险者的发言很有趣,旁边的人在鼓掌,文竹也满意点头:“我自然会赐予你们仁慈与宽容,我还要赐予你们——财富。”
把一枚银币放在脚下,文竹双手合十,歪头击掌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辛苦啦!这个是费用!”
“啊、不玩了吗?可爱的小姐,现在还早。”
“再和你们玩下去的话有人要生气了。”
感受到后方如同恶鬼索命般的可怕目光,文竹炸毛发抖。
“烤好了记得送过来哦!两份!”
“当然,不过,那边那位美丽的小姐,是你的姐姐?”
“是佣人。”文竹正色,“等去城里,我要让她穿女仆装为我洗脚!”
“但是,你早上被她拖着走,边走边喊‘对不起,我错了’,我们确实是看见了。”
围着篝火坐下的冒险者们点点头,文竹努嘴:“你们看错了!”
“是……蓝发的恶魔,她要抓住我们的公主,将公主囚在她身边,每时每刻。”
冒险者还没说什么,抱着琴、带着舞女路过的蓝帽诗人开始发癫,临时谱写剧本准备登台表演。
“哦——诗人,那姑娘是高级魔法师,你今晚想趴着睡?”
“只是艺术加工,大人。她会理解的。”
她应该理解不了。
文竹呲牙。
再和这边的人玩下去,待会儿文竹可能会和冰块睡一起。所以她挥挥手道别,走半路又折回来,把忘在原地的史莱姆抱走。
“玩够了?”
冰冷的询问声让文竹打了个寒噤,她抱着史莱姆缩起肩膀,小声问未莉:“你不过去么?那些人还挺有趣的。”
而且很规矩。
视线不会在她身上乱飘。
“是吗?要不以后你跟他们一起走?”
“啊呀——”
凑近,坐在蓝发少女身边,文竹眯眼坏笑偏头问她:
“有股酸酸的味道呢?”
“可能是绿茶的味道?”
未莉冷笑反问,文竹嘟嘴叉腰:“你真的很过分啊!我从来没用这种话骂过你,你一直在骂我!”
“不是吗?”
“我不是!”
把史莱姆丢未莉怀里,文竹做了个鬼脸,走向诗人那边。
“我不和你玩了!我自己去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