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
如果说漫山遍野的葡萄藤，是百灵领的特色，那挂在家家户户门口、窗上的风铃，就是子国的习俗。
今早“叮铃”响的，不只有风铃声，还有套在陆行鸟脖子上的铜铃。
坐在餐厅二楼用餐的文竹好奇往楼下张望，看不清，她转头问身旁的蓝发少女：“城里不是禁止魔物进城嘛？”
临近过节，城里来了大量旅商，管道列车停运，只靠轨道列车，很难把大量货物送进城。
昨晚，伯爵府下了令，节日期间，允许中小型托运类魔物进城。
但飞行魔物不准进入副都上空。
毕竟，那些能载人飞行的鹰或飞龙进了城，落在街道行人头顶的除了树上枯枝和叶，可能还会多出一些不太美妙的东西。
“虽然是大都市，但比起帝都和圣都，还是很落后呢！”
文竹感慨。
这里没有以浮空石为地基悬浮在天空中的豪华城堡，街上行人，也很难看到异种族。
最让文竹不开心的，是这里的食物——葡萄！
烤肉要配葡萄、果汁要放葡萄，就连白米熬的粥里，也要洒葡萄干！
“未莉！”轻嗅自己手背，嗅到一股浓郁的葡萄果香，文竹苦着脸，“我被腌成葡萄味了！就不能给我吃点别的东西吗？”
“不好吗？说不定是你自己的味道。”
“人哪有葡萄味的……”
把粥里的葡萄干舀起，放进未莉碗中，文竹抽抽鼻子，盯着未莉：“凭什么你是茉莉花味的？”
“这个。”
摇晃塞入干花瓣和精油的小香囊，未莉问这只紫色的双马尾：“想要吗？”
“想要！”
“不给。”
“……那你还问我？！”
“好玩。”
文竹瞪她一眼，不理她，低头喝一口粥。
酸甜，葡萄味。
“对了，未莉是药剂师吧？有那种能让人不晕车的药吗？”
待会儿要去郊区见魔女，得坐数小时车，文竹受够了晕车带来的强烈不适感。
她用饱含期待的目光望着未莉，未莉却冷漠无情拒绝：“你不能喝任何魔法药剂。”
“为啥？”
“会侵蚀你的……眼睛。”
未莉改口。
不只是眼睛，失去回路的文竹五脏六腑都会被魔药中高浓度的魔力侵蚀。
“好烦啊——”
眨眼，文竹歪着脑袋想了想，坏笑说：“那未莉抱着我飞吧！今天允许你抱我。”
但未莉不会飞。
她能做的，只是在下车后，从文竹身后揽住那段柔软纤细的腰杆，以免头昏眼花的文竹摔倒。
细心为脸色苍白的葡萄味少女擦去额头虚汗，未莉平静看着文竹痛苦咬唇的可怜模样，心中绞痛。
“好点了吗？”
“没事！”虚弱回应，文竹用力吸一口气，笑着说：“有未莉在真好呢！前天我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在街边蹲了好久！”
“嗯。”蓝发少女点头，齐眉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撩拨她画过的眉。
耳语石用不了，她招手，唤来一只青色小鸟，把鸟放在文竹肩头：
“我不在身边时，想要联系我，就用它来找我。”
“我会跟着它，来到你身旁。”
“哦、哦！这是告白吗？”
用茉莉花味的手绢抹去嘴角呕吐后残余的口水，文竹露出虎牙坏笑：“不挑更浪漫的场合嘛？”
“不是。”
啪——地用拳头轻轻敲击文竹脑袋，未莉转移话题：“那个魔女在哪里？”
文竹本想让未莉和魔女晚一些会面，但人算不如天算，昨天未莉帮文竹洗澡时，看到了魔女留在文竹锁骨下方的魔力标记。
说着“我不准别人在你身体上留下任何东西”这种强势的话，未莉直接把标记抹除了。
标记被解除，魔女那边肯定也有所察觉，文竹没办法，只能临时起意，干脆带上未莉去找那个魔女。
“对了，未莉。”魔女进行禁忌魔法实验的地方，离车站很远。走完石铺的路，还要延河走一段土路。
被未莉背着，文竹用双手环住少女的脖子，把下巴搭在她肩上，凑在她耳边吩咐她：“不要让那个魔女知道你很在乎我。”
“我有在乎你么？”
“别闹，在说正事。”
把一只飞来秋妖精咬碎，文竹继续说：“我之前和你说过吧？在世之人，大多心有所念，所念之处，处处弱点，点点致命。”
“我现在很弱，没有自保能力，不要让她看出来，我是你的弱点。”
“……什么意思？”
未莉很呆，文竹只能详细解释：
“她用死刑犯进行活体实验，我从伯爵那里看过实验体名单，大部分都是魔力等级较高的人，你的魔力等级，也很高。”
“虽然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但她可能会用我的安危胁迫你，逼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文竹声音放低，语气也变得严肃：“本来，我是想安排你和伯爵继承人见一面，再通过‘你是伯爵邀请来救他儿子的’这个身份让你和魔女接触的，结果你这个笨蛋把大师级魔法师留下的魔法标记给抹去了。”
“你打不过她，但她也奈何不了你。未莉，如果她用我来要挟你的话，别管。”
“一但你露出软弱，敌人就会化身无缝不入的蛆虫，把你啃食殆尽。放心，我曾经可是勇者，我有信心对付她。”
“……是吗？”
“总之！”走了很久，已接近魔女住所，文竹再一次向未莉阐述她临时编排出来的剧本：
“我是从都城里来的贵族，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曾是朋友，你受我父亲邀约为我看病，治疗无果后你带我来到副都——记住了吗？”
“还有，那家伙可能会对我做一些比较过分的肢体接触，你别吃醋，最少在现在，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我会吃你醋吗？”
“都跟你说了在谈正事！你还在闹！”文竹生气，她张嘴，一口咬在未莉肩膀上，咬得蓝发少女皱眉发出低哑的痛呼。
“放我下来！被那魔女看到就不好了！”
挣扎着从未莉背上蹦下，比未莉矮一头、生物年龄也比未莉小两岁的文竹气呼呼抱怨：“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未莉偏头，不说话。
她不喜欢身为勇者的文竹，她只喜欢那个会向她伸手要钱的小女生。
“反正，你只要板着脸就行，就像你现在那样。”
“还有你的眼神、动作之类的也要注意一下，那魔女之前被送进花街，出来后又被通缉，察言观色的能力不会差。”
“你只要把我当成可有可无的路人，她就拿你没办法。正好，我也想再好好会会她。”
轻轻抚摸脖子上浅红色的细小疤痕，文竹眯眼：
“我，可是很记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