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
在低魔时代，只有少数女性才能掌握魔法。
掌握超然之力，不惹人眼红，也让人忌惮。再加上低魔时代上层依靠宗教信仰来统治下层，教皇一句“她们是在神明庄园里窃取果实的小偷”，“魔女”这个称呼，便伴随着迫害降临到这些女性身边。
现在，魔法不再是神明的特权，各种宗教那边，也改口说“魔法是神明赐予众生的钥匙”。
宽大的巫师帽，长袍或者披风，还有会飞行的扫帚——提到魔女，人们总会联系起这些东西。
不过，无论男性女性，骑着扫帚在天上飞，不是硌得疼，就是磨得……总之，并不舒服。
河边的那位金发魔女，身边没有扫帚，也没戴巫师帽。
她身材过于火爆，所以穿了件宽松的上衣，衣服领口从左肩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角。
她将长裤卷起，把脚伸进冰凉河水中，抱一支竹竿坐在岸边石块上，静静钓鱼。
“魔女！”
紫发束成双马尾的少女叉腰站在魔女身后，趾高气扬地喊：“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踢腿，覆有白丝又套有皮鞋的小脚踢在魔女身边的玻璃杯上，把放有柠檬片的果汁踢进河里。
“唉呀——小妹妹。”
一直没搭理文竹的魔女开口了。
她扬起竹竿，钓上一只青褐色的蟹，笑着问：“你似乎找了个不得了的靠山呐！”
她突然起身，抓住文竹手腕，把那只河蟹放在文竹手中。
然后，她没管被蟹钳夹住手指痛呼怪叫蹲下的文竹，她转身，望着一名蓝发少女，微笑打招呼：“好久不见，未莉……或许，我该称您为艾格拉姆小姐？尊敬的侯爵大人？”
未莉原本没有姓氏。
但未莉父母在勇者手下立过功，未莉又是勇者学生，王国议会那边不敢怠慢。
虽说未莉没有和其他学生一起去帝都参与庆功宴，王国还是授予了未莉封号、爵位与姓氏。她的封地，暂时由他人代管，她若想要，随时可以去取。
“随你。”未莉淡定开口，“几年没见了？”
“五年。”魔女把竹竿放下，光脚踩在沙石上，走向堤岸上的小屋，“进来坐坐？”
“不必。”未莉看了一眼被螃蟹打得流眼泪的文竹，明知故问道：“那孩子身上的魔法标记，是你留的？”
“啊呀呀——咱家眼力劲不好，没看出她是您朋友，还请恕罪，侯爵大人。”
魔女说话，总带着点阴阳怪气。她把手伸进衣领，从幽深的沟中掏出一盒香烟，点燃一根咬在嘴里。
“不算朋友。”未莉轻声回答，“受人所托，竭尽全力。”
“哎哟——能让大人您走出那树屋子，这孩子身份，可当真不简单呀！”
魔女微笑，仔细盯着未莉打量：“思来想去，能解除咱家魔法的，也就只有你了。”
未莉是天才，进入天空学院学习时，未莉年仅八岁。
那时，出生平庸的蓝发小女孩，总爱跟在魔女身后跑，喊魔女“姐姐”。
时过境迁，以前喊魔女“姐姐”的人，现立于众人的赞美中，享尽荣华富贵。
另一个，则睡在脚下这条河里，同不息的河水淌向远方。
“咱们进屋叙叙旧，我屋子里，可有不少客人送的好东西。”
“叙旧就免了。”未莉走近，用文竹听不到的声音告诉魔女：“那孩子患有有严重魔漏症。”
“哦？有趣。”
魔女挑起细如柳叶、用金色眉笔描过的眉，意味深长地盯着正不停踩踏河蟹的紫发少女。
“你来找我，看来百灵领那个胆小好色的伯爵，把所有东西都告诉你了？”
“我不认为胆小的人敢资助你进行禁忌魔法实验。”
未莉直言。
只有给社会带来严重危害的魔法，才会被列为禁忌魔法。
历史上最出名、危害最大的魔法，是能破除不同物种间生殖隔离，实现跨物种生育的可怕魔法——塑愿。
这个魔法创造出了本不该出现在世上的新物种，同时也带来了大量未知的传染性魔力病。
即便那会儿交通不便，城与城之间距离很远，也还是有数千万人口，倒在了病魔手下。
“嚯嚯，那么，艾格雷姆大人，您是来捉拿咱家的？”
“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听到未莉回答，魔女笑得花枝乱颤：“真是……太好笑了，您也有求人的时候吗？”
“艾格雷姆小姐，当初，咱家写信给你，可是等着您回信，等了很久。”
写信那会儿，魔女已经被打上刻印魔法。
她翻出没被收缴的钱，东拼西凑，找了个信使，拜托那人把这封写有她希望的信，送去同学手中。
她希望已是勇者学生的未莉能高抬贵手，在勇者面前，为姐妹俩美言两句。
她一直在等未莉回信，等日月轮转、等妖精交替，等到她的妹妹再也不能喊她“姐姐”时，她终于不用再等了。
“我没收到过你的信。”
“谁知道呢？”魔女叼着烟，走到小屋门口，打开木门：“进来吧！看你的样子，不想把魔漏症的事告诉她？”
“……”
“哈——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艾格雷姆。”
魔女的家，很简陋。
唯一显眼的，是塞满书籍的书架，和一副挂在墙壁上的画。
画里绘着两名少女，一大一小。大的站在花田笑，小的挂在大的背上闹——亦如未莉背着文竹。
看到文竹揣着失去钳子后的河蟹跟过来，未莉把门关上，再用魔法将文竹锁在屋外。
“放我进去！”
听到捶门与呼喊，未莉看向喷吐着烟雾的魔女，对方了然点头后打个响指，把外面的声音堵在外，把里面的交谈关在里。
“闲谈就算了，这是她的魔力回路检测报告。”
从身侧包里取出一个纸袋，未莉将整理好的报告递给魔女：“她的魔力回路已经完全崩溃。”
“哦？”
魔女来了兴趣。
大部分魔漏症患者，还没撑到回路崩溃，就死在了其他魔力病上。
“难怪她眼睛那么奇特……”
谈起魔法，魔女变得认真。她把烟掐灭，安静翻阅报告，看完，她蹙眉问：“她患魔漏症多久了？”
“……不知道。”
“啧，奇怪。”起身，魔女再打一个响指，解除施加在壁炉上的视觉魔法，让一架通往密室的楼梯暴露在未莉眼前。
她走进去，不多会儿，抱着一个纸箱出来，翻找着，取出伯爵继承人的病历与检测报告做对比。
“有办法吗？”
“有。”魔女微笑，她翘起腿，食指轻敲桌面，自信开口：“这孩子的魔力回路，应该是在短时间内崩溃的。”
“她不是患有魔漏症导致回路崩溃，而是回路崩溃后，患上了魔漏症，这可真是……稀奇古怪。”
“我之前……”想起文竹满脸鲜血倒在她怀里的那个夜晚，未莉补充说明：“为她做过简单的检测，那会儿她体内有回路波动。”
“这就更奇怪了。”点上第二根香烟，魔女当着未莉的面，脱去衣服，脱光，对脸色怪异的未莉说：“把她脱光了，带进来。”
“我要在低魔力环境里为她进行一次详细的检测，期间你不要施展任何魔法，强烈的魔力波动会干扰仪器的检测结果。”
“……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