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大神殿的钟依旧敲，窗沿上的铃还在响。
积雪街里，走几名协会的法师。他们无法使用听觉魔法告知居民凛冬将至的消息，只好步行，挨家挨户敲门，警告这些满面忧愁的人：
暴风雪将在不久后，同大量冬妖精来到这座城市。
所以失去工作的人们依旧得早起：他们要备好柴火与各种物资，来熬过这冰冷的冬季。
冬天要持续多久，协会的人没说。
也许是一个月，或者半年……也有可能是永恒的冬季。
文竹和未莉今早去见了伯爵，这伯爵机敏，站直腰板鞠躬后说：城外北边五十公里外的小屋里，已经备好了食物、炭、水等生活物资，还让驿站留了几只飞行坐骑。
展翅超过五米的鹰。
问他有什么打算，他摇摇头，苦笑：“属下无力挽救城中居民，但护下自己家人，还是可以的。”
他是聪明人——源符石出现后，他派人四处走访，寻找持有「符石Ⅰ·面包」、「符石Ⅰ·小麦」之类食物符石的人。
至今为止，找到的能提供食物的人，不到一百……按他们体内的魔力、回路等级和符石等级来算，每天只能产出供一千人消耗的食物。
城中，足有百万人口。
除此以外，他也在寻找正面作战能力较强的符石持有者来担任卫兵。考虑到文竹和未莉都是女性，伯爵大人特意挑选了几名女兵，在短暂训练后准备将其作为文竹的护卫，陪同她们去城外居住。
伯爵很懂事。
“有考虑去帝都任职吗”——临走前，文竹拍拍伯爵肩膀。
伯爵大人浑身一颤，震声答：“静候佳音。”
这家伙行政管理能力不错，上下关系处理十分妥当，又识时务，留在这穷地方确实可惜了些。
帝都和王都不同。王都只是猫尾草公国的都城，帝都可是子帝国的首都！猫尾草公国不过是子帝国的附属国而已。
出了伯爵府，再将衣服之类私人用品搬去栀枝家。一进门，披毛绒大衣的魔女就在文竹和未莉面前瞎逛。
等未莉脸色僵硬地、极其不情愿地喊她一声“姐姐”时，她并拢双腿抱着身子扭腰发出一声“哈啊～”的愉悦颤音。
喊得蓝面色慌张脸色通红。
纯情童贞小男生听不得这声音。
昨晚的比赛，未莉败了。
从她手中掷出的雪球，全落在文竹身上。
“我的胸被你砸平了。”
文竹悲愤，未莉皱眉。
“有吗”——她这样回答着，见没人注意这边，她卷起文竹衣服，露出文竹白如雪的腰腹，在文竹呆滞的表情中打量一会儿，说：
“没有吧？”
“未莉。”文竹脸色复杂，“女孩子之间会做这种事吗？”
“不会。”未莉平静地为文竹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这是骚扰，要喊卫兵。”
“哦……”文竹瞪向她，“我现在可以喊卫兵吗？”
“可以。”未莉点头，“但我会把你的……脱下来塞进你嘴里，要喊吗？”
文竹不想理未莉。
她跑到院子，看魔女和雷纳德演示符石的新用法：
雷纳德拉弓搭箭，魔女将延迟爆破施加于箭矢上。
箭离弦，钉入一块木板中。短暂延迟后，箭矢爆炸，将木板炸飞。
“哦——”文竹惊呼，“还可以这样用？”
魔女摇摇头，不满道：“延迟时间固定，无法改变。”
“放进Ⅰ级回路，杀伤半径只有十厘米，Ⅱ级回路，杀伤半径半米……上次我把它塞Ⅸ级回路，跑出百米，被炸飞进河里。”
“可以用铁片、钢珠、铁钉之类的材料做成球，在球上施加延迟爆破后丢出去。”文竹捏着下巴出声建议，“可以增加杀伤半径。”
“听起来是种十分可怕的法术啊……”幻想着被炸飞、又被破片扎进身体的场景，雷纳德胆寒，“紫葡萄！你太恶毒了吧！”
“还可以往球里灌毒！”文竹故意用阴恻恻的声音，吓雷纳德，“用弩车或者投石车，把球丢出去——真是大杀器呀！”
“你是魔鬼吗？”
“对了！魔女，你的延迟爆破可以施加在他的剑上吗？”文竹好奇地指着雷纳德背上的十字剑。
“给剑附上爆破属性啥的。”
“我试试。”
“不给！”
雷纳德抱剑后退，警惕地盯着两名女性：“剑可是冒险者的生命！”
“我想看！”
“不给！”
最终还是给了。
在目睹十字剑被崩成两截后，他眼睛往上一翻，脖子往边上一扭。
直挺挺地倒进雪地里。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脸色慌张地摆手向急忙赶来这边的栀枝解释后，文竹小声问魔女：“他怎么了？”
“和我那天一样。”魔女无所谓地耸耸肩，“符石内的魔力不足时，会抽取回路里的魔力，他累晕了。”
“那他那把剑……”
“符石汲取足够的魔力后，会复原。”
文竹松了口气。
那孩子连睡觉都要抱着剑，真把他剑弄坏了……恐怕他要不理人，哭上许久。
“不过……”文竹眯眼，幸灾乐祸开口，“他以后恐怕会更讨厌你。”
“无所谓，明天走？”
谈正事，文竹一般不带未莉。
那个蓝头发的呆子只用负责洗衣做饭帮她梳头发和暖被窝就足够了！
“恩。”文竹点头，她带魔女回屋，坐在壁炉前，和魔女一起看向地图。
“小屋在林中，那屋子是伯爵用来藏情人的，设施完备，物资伯爵也安排人备好了。”
“备物资的人有将物资偷走的可能吗？”
“他做事谨慎，安排亲信干的。”文竹扫魔女一眼。
伯爵大人心思缜密，文竹检查过魔女研究禁忌魔法的记录，根本找不到与伯爵有关的资料。
让这样的人办事，文竹很放心。
得想个法子把这瘦高个儿挖来手底下办事……
考虑着，文竹用自己被未莉涂成淡紫色的指甲，点着地图上标明的小圈：“有冬妖精，不缺水源。”
“伯爵指派的三个佣人，可以用符石创造水果、面包和生菜。”
“有能造香烟的吗？”
魔女眼前一亮。
文竹两眼一黑：“不知道！自己去找！”
“周边有树木，燃料充足。我打算在那里待一段时间，等局势稳定下来后，再考虑去其他地方。”
“你还怕这个？”魔女疑惑，“你不是很喜欢仗势欺人吗？你老师的名不好用？”
“你说，在即将到来的混乱里，我对一群饥肠辘辘目露凶光的人说‘我是勇者学生’，他们是把我奉为座上宾供着呢？亦或让还是少女的我成为人母？”
“呵……不愧是勇者的学生。”
魔女凝视那双布满裂纹的紫瞳，越看，她心中越发震撼。
这姑娘和雷纳德、蓝一个年级，却要比那两个孩子稳重许多。
“另外，力量体系崩溃后，社会结构也会重组。”文竹锁眉摇头，“圣都……不！帝都的人大多是忠于老师的，正好那什么平原就在帝都附近。”
“老师的势力应该会尽快收集符石巩固统治地位。其他地方……你家族怎么被灭的你也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效力于老师。”
“这次异变，可是他们的……大好机会。”文竹冷笑，“符石到底是什么东西、来源途径有哪些，我们现在并不清楚。”
“前路总迷惘，举步需谨慎。”
魔女叹气，她用手杵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文竹：“你倒敢提我家族的事，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我死了，未莉会很伤心的。”文竹一直笑，眯起眼，“我用来把你绑在身边的绳索，可不止栀枝一根。”
“哼。”魔女闷哼一声，不说话。
“伯爵在城边空港附近的驿站留了飞行坐骑，明早我们把衣服、药品之类的必需品带走，预计到晚上，可以抵达城边小屋。”
“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个新世界的舞台上，能演出什么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