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这座小庄园里，实在是没什么能做的。
未莉在煎药、护卫出门检查周围情况、佣人聚在一起聊天，魔女……
她早上向雷纳德请教射箭技巧，雷纳德冷声送她一个“滚”字后，她自己拉弓搭箭，为箭矢施加延迟爆破，瞄准文竹堆起来的雪人。
松弦、箭落，落在她脚边。
她面露惊慌往远处跑，跑一会儿，回头，发现有只冬妖精抱着箭矢在追她玩。
所以她现在左臂绑夹板、缠绷带，乖乖坐在壁炉前啃着苹果看书。
文竹抓两只冬妖精从旁边路过，见到魔女凄惨的样子，语气担忧地问她：“那只冬妖精没事吧？”
“小嘴真甜，再多说两句，我爱听。”
嘴叼苹果翻页，魔女抬头扫文竹一眼，眯起那双金蓝色眼睛：“你猜你手里那颗苹果被谁碰过？”
文竹眨眼，立即把苹果丢向屋外。
嘭——
苹果没有爆炸，它命中未莉脑袋，把蓝发少女砸得抱头蹲下，砸出一声“呜”的痛呼。
“未莉！”文竹脸色一变，声音变得认真且低沉，“那个胸比你我加起来还大的女人刚刚用苹果砸你！”
未莉没说话。
她平静起身，走到文竹面前，把手伸到文竹腋下，像抱小猫一样把文竹举起。
然后，她在“嗯？想抱抱我麽？”的恶意卖萌声里，把这只害大家感冒的紫色史莱姆抱出屋子，抱到一颗树下。
把她捆树干上。
“救命——冬妖精过来了！”
关门，把哭喊声挡在门外，未莉轻轻触摸头顶，在落有雪的蓝发里，她触碰到一个鼓包。
好疼。
“你最好把她吊起来打一顿，她这两天越来越过分了。”魔女取出笔，在书上记着什么，“伯爵派来的佣人说，她昨晚把剩下的培根全偷吃了。”
未莉皱眉，答：“比起偷吃，她肯定会说‘不给吃，我就把冬妖精塞你被窝里’这种话。”
她不认为以文竹那啃半个苹果就说“我饱了”的可怜饭量能吃下一箱培根。
“女佣说她看到了。”魔女叼住香烟，模糊不清地说文竹坏话，“女佣听到地窖有声音，以为进贼了，喊上卫兵一起去看。”
“见到卫兵，你那小情人一溜烟跑了……还对卫兵做鬼脸。”
“我才没有！”紫发少女啪——地一脚把门踹开，又喊着“疼疼疼”坐门口捂脚。
“凭什么所有坏事都是我干的！”她把长靴脱下，从靴子里倒出一只冬妖精，再隔着棉袜揉发红的脚趾。
“因为只有你会干坏事。”
“一定是幽灵干的！”文竹眨巴着紫色的双眼，歪头想了想，说：
“在寅国的冬天，会出现那种偷吃东西的雪怪！”
“啊！我听说过那个故事！”把手中柴火放在壁炉前，蓝回忆故事内容，念出那段记载雪怪的文字：
在风雪的森林里
有一座空房
第一天
有一个男人来到屋里
他提照明的灯
第二天
有一个女人来到屋里
她戴针织的帽
第三天
有一个小孩来到屋里
他唱夜晚的歌
第四天
有一个老人来到屋里
她握走路的杖
第五天
有一个卫兵来到屋里
他背锋利的剑
卫兵看到：
失踪男人的脸、失踪女人的身、失踪孩子的手、失踪老人的腿
第六天
有一个人去到屋外
它提照明的灯
它戴针织的帽
它唱夜晚的歌
它握走路的杖
它背锋利的剑
第七天
在风雪的森林里
有一座空房
……
念完，蓝打了个哆嗦。
“我、我才不怕这种鬼故事！”文竹脸色一黑，抱肩缩往未莉身边，“还有！雪怪才不是这种东西！”
“是一只……像猫又像松鼠的怪物！会咬开地窖的锁，偷吃蔬菜！”
“啊、是吗？”蓝挠头发，傻笑，“我是听父亲说的。”
“那是恶魔。”魔女摇头，对众人晃了晃她手中的书。
书封面黑色，写有几个血红的字：申国怪谈。
“你说的那个故事，在第十三页。”
“讲的好像是一个会‘模仿’他人的恶魔的故事？”
魔女对恶魔没兴趣，书中内容，她只随便看了两眼。
她更好奇书里与吸血鬼有关的内容。
“模仿？”
未莉是乖孩子，她很少读课外书，不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正巧现在没事做，她接过书本，翻开看。
“……用其他人的身体，把自己组合成人的恶魔？”
看完，未莉失去兴趣，把书丢还给魔女。
通篇胡说八道，不过是吟游诗人瞎编的、用来博人眼球的故事而已。
“你们就不能说点其他的吗？！”
文竹脸色苍白，她蓦地从竹编的软椅上蹦起，飞快跑向二楼。
“我要睡觉了”——她有些颤抖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怕这种？”魔女眯眼。
她准备跑去文竹身边，抬起书，给文竹好好讲讲书里的故事。
“也许？”
未莉面无表情。
“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这个故事，吓得两天不敢自己睡觉呢！”
蓝照顾文竹面子，他拿自己的糗事转移话题，说他晚上不敢自己一个人起床上厕所，尿被子上。
“不过，真的有会模仿别人的恶魔吗？”说完，蓝畏惧地问两名比他年长的女性。
“或许有？世上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魔女耸肩，这动作牵扯到左手，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我更好奇申国里的吸血鬼……未莉，你见过吸血鬼吗？”
未莉闻言，送给魔女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行吧。书上说，吸血鬼吸食血液后，可以使用血液主人的能力。”
魔女有个习惯：她遇到问题时，习惯把那双肉感十足的腿翘起，再用胳膊揽住沉重的胸，半眯眼睛思索。
“从魔力回路学的角度上看，我猜吸血鬼能通过血液里的魔力，来模拟血液主人体内的回路。”
“你的意思是……”
“也许，我们可以通过研究吸血鬼，来解决你那个小情人身上问题。”魔女直言，“再者，这些不老不衰的吸血鬼，可以通过‘初拥’把其他智慧生物转化为眷属……”
未莉坐直身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去申国。”
“你能冷静一点吗？我的好妹妹。”魔女翻白眼，“她体内没有魔力回路，她能不能被‘初拥’都是个问题，我们去申国纯粹是浪费时间。”
“而且，现在世界被改变，那些吸血鬼变成什么样了，不好说。”
“是吗？”
未莉沉默。
“别灰心，子国境内肯定存在这些靠吸食其他智慧种族血液生存的怪物。”魔女继续低头看书，轻声提议，“你写信让你老师的手下找找，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有人押着吸血鬼敲门来让我们研究了。”
“……是吗？”
“另外。”魔女提醒这只心不在焉的蓝发少女，“吸血鬼中的贵族——姑且称这类吸血鬼为‘血族’，血族、眷属和血仆虽然都被统称为吸血鬼，但……”
魔女指着书页上被她用笔圈起的字，继续说：“只有血族才有‘初拥’的能力，就像咱们帝国，只有侯爵、伯爵之类有封号授予权的大贵族，才有权利授予别人封号。”
“我们最少要抓到一只吸血鬼男爵。”
“这样吗？”未莉低头，盯着自己双手。
白皙、柔软且……无力。
“就按她说的，过段时间，我们先去戚风平原，找到其他符石后……”
魔女眯眼笑，笑得很危险：“我很好奇，奇吸血鬼体内的回路，长什么样……”
啪——
门再次被人踹开，话语被打断的魔女不悦看向门口，在看到一只叉腰站在门口浑身上下全是冬妖精的紫发少女后，她愣住。
然后，她迅速回头看向二楼楼梯口。
……搞什么？这丫头从二楼跳出去了？
“未莉！”
刚被雷纳德从树干上放下来的紫发少女愤怒地解开外衣扣子，打开衣服，向未莉展示那些缩在她怀里睡觉的冬妖精。
“要不是雷纳德刚好回来，我就要被冻死了！你看！”
她凑近，指自己睫毛，让未莉看盖住睫毛的白霜。
“你和我玩闹的时候注意下尺度呀！我真的会被冬妖精冻死的！你再这样我以后不和你玩了！”
“……”
未莉没回答。
她和魔女默契对视，两人同时看向雷纳德，问这名刚劈柴回来的少年：“你把她放下来的？”
“恩，她快被冬妖精埋起来了。”雷纳德很不满，“你们别这样对她。”
“……”
魔女与未莉再次对视一眼，在蓝恐惧的表情中，她们同时望向楼梯。
脊背发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