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座城外的小庄园里,已有七天。
地窖里的肉、奶酪、培根……文竹所爱的东西,全被偷走了。
它们被抢走了。
曾拍胸脯说“一定会抓到那个扮成紫葡萄的小偷”的少年,今天不再爬上屋顶,而是像往日一样,挥着十字剑劈柴——前天,他持剑立于地窖中,说要揍那小偷一顿。
然而夜色迷人,他终是在梦的呢喃中沉沉睡去,然后被人用麻袋套住,打了一顿。
鼻青脸肿。
昨天,他搬来梯子,爬上屋顶,要用他那双闪亮的眼睛,于雪夜中找到那个混蛋的身影。然后梯子被人搬走,他在屋顶吹一晚冷风。
被人发现时,他已不会说话,直哆嗦。
“太可恨了!”
文竹抱着箩筐,用最恶毒的咒语,诅咒那名偷她衣服穿的混蛋。
偷衣服就算了,穿脏后居然还送回来,又取走干净的衣服。
“可恶呀!这身衣服,我自己都没穿过!”
把箩筐放在未莉面前,文竹喊魔女的姓:“卡弗兰特!你能不能来点作用!整天抱本破书摸鱼!”
她说着,偏头,展示自己侧脸,指着脸蛋说:“昨天晚上!那家伙在我脸上写了个‘正’字!”
“哦、哦。”魔女敷衍点头。
“它能在我脸上写字,说明它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掉我呀!”
“嗯、嗯。”
“我死了就化作厉鬼,把你的胸变得和我一样大。”
“好、好。”
“未莉!你怎么不帮我说话?你为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看着?”
文竹把矛头指向未莉,未莉瞅她一眼,厌烦摆手:“我要帮你洗衣服。”
“哼!我找蓝和雷纳德玩去。”
文竹喜欢和那两名少年玩——人家会让着她,她就抓冬妖精追人家跑,要把冬妖精塞他们衣服里。
雷纳德要劈柴,没空。她就把蓝拖到屋里,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蓝!我今天教你讲故事!”
“啊、诗人确实要编故事呢!”蓝用力点头,取来垫子跪坐在地上,认真听讲。
“好!今天我们讲……”文竹盘腿坐地,玩着自己头发,努力构思。
“有一个恶毒的皇后!她用魔法使全皇宫的人感冒,再把这件事污蔑给可爱的公主的故事!”
“哦——”蓝鼓掌,问她:“您要扮演恶毒的皇后吗?”
“皇后是蓝头发。”文竹指向用温水搓衣服的未莉,“我这么可爱当然是公主啦!”
蓝眨眨眼睛,小声说:“但是,大家都说是小姐您害大家感冒的——面包小姐做面包的那天,您一直在旁边看,把病毒带进面包里去。”
“蓝。”文竹悲声痛呼,“我的诗人、我的亲信。你应当信任我,听你的主人——听我的话。他们都被皇后欺骗了。”
“我相信你的眼睛——这双映入星辰的眼睛必然会看透皇后虚假的面纱。”
“你将带来真言,你将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你当大声说,这一切的苦痛,源于皇后,而非公主。”
“哦——”
蓝再次鼓掌,问:“这是舞台剧吗?小姐,您很会演戏。”
“哼哼!”文竹扬脑袋,很骄傲,“我若是对诗歌感兴趣,我已经是一名出色的诗人了!”
不太可能。
她给人取名时,少了些诗意。
艾丽卡、佩雷拉之类的名,她记不住。所以她喊那些女佣为面包小姐、苹果小姐和生菜小姐。
“毕竟您去过很多地方呢!”
蓝羡慕,魔女好奇。
她岔腿仰躺在椅子上,喝一口茶,发出恶心的“咕噜咕噜”声:“紫葡萄,你去过申国?”
“申国……”
文竹咬住嘴唇回忆。
她忆起街边吸血鬼、满月夜狼人、墓地食尸鬼、水中剥皮怪……
竟找不到任何与申国有关的美好回忆。
“嗯——我记得,申国有一个‘辉光真月教’来着。”文竹抱一颗苹果,跑到揉衣服的未莉身边,坐在未莉背上。
“那个教会专门对抗吸血鬼、恶魔、诅咒之类的东西。”
“听起来像邪教。”魔女揉着自己酸疼的肩,用羡慕的目光扫了一眼文竹胸脯。
“人家很正规的好吧!”文竹撇嘴,为真月教正名,“申国能让我留下印象的就只有这个啦!因为那个教会也接纳吸血鬼。”
“哈?”
魔女困惑,文竹解释:“吸血鬼贪婪的本能使他们难以得到满足,他们会把人吸成人干。”
“不过,有一个吸血鬼遏止住了这份贪婪,他说了一句很不得了的话呢!”
人类不需要我们,但我们需要人类——吸血鬼大公德古拉是这么说的。
“他认为,血族应当与其他智慧生物构建和谐的、可持续的、互利的、长久的外交关系。”说到这里,文竹脸色变得很复杂。
“书上说,血族很傲慢。”魔女更好奇了,“他们不会理会食物的感受吧?”
“就像牧羊——把病羊宰杀,把强壮的羊留下。羊除了产肉外,还有奶、毛料。”文竹挑眉,“德古拉可不是尊重人类才帮助人类,他只是想用更简单的方式获得血液罢了。”
“现在,教会里每天都有人自愿奉上血液滋养他,嗨呀!小日子挺滋润。”
吸血鬼看不上血包——脱离人体的血液会被外界魔力污染,换作人类的形容,叫:菜串味了。
再者,血液离开回路后,血液中的魔力会迅速溢散——饼干,自然是现烤的要好吃。
所以,这里的吸血鬼更喜欢亲自抚上人的脖颈、咬破人的肌肤,用带有孔洞的尖牙,或是有吸盘的中空长舌,刺进人的颈部,贪婪地吸食每一滴血液。
这里的吸血鬼不是雾枝,所以他们进食的场面并不优雅,反而有些……疯狂。
他们会直接削去受害者脑袋,把开裂的嘴张到最大,用口与舌完全地包裹受害者的脖颈用力吸食……像在吸一杯红色的奶茶。
“你对吸血鬼有兴趣?”
文竹问,魔女答:“有一些,血族、眷属、血仆、血奴有什么区别?”
“贵族、家属、仆人、奴隶,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文竹拉起未莉塞进裤子里的衣摆,露出未莉冰凉的后腰,啪——地一巴掌拍在未莉腰上。
然后她就被未莉捆住手脚丢到魔女身旁:“只有血统纯粹的吸血鬼才能被成为贵族,那些通过‘初拥’仪式转化为吸血鬼的人,是眷属。”
和魔女解释着吸血鬼的社会组成、贵族等级划分,猛然间想到曾被吸血鬼咬过一口、感染血族诅咒成为血仆的白发少女,文竹心跳一滞。
那个笨蛋,应该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失去力量吧?
即便失去力量,凭借她的身份,也不会被人欺负吧?
就算被人欺负,欺负她的人,绝对不会是曾咬过她一口的那个吸血鬼男爵吧?
越想,文竹脸色越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