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五颜六色的光。
光点从空中裂隙出现，流动着，编成彩色的天河。
天河之上，是展翅飞行的羽毛种。
天河以下，有雪纷飞，雪上有脚印蔓延，一大一小、一浅一深。
“累吗？”
将打包好的行李放在门口，未莉问那只眺望彩色天空的紫发少女。
“习惯了。”她低声答，仍望着夜空，“这就是我的命呢！”
她缩肩感慨，迎着冬妖精吹来的寒风，呼出几团白雾。
雾气升腾，模糊了她的面孔。她轻轻拨弄未莉刚帮她修理过的刘海，嘴里叼一块刚烤好的面包。
“我和魔女出去一下。”她回头说，注意到未莉轻轻蹙起的眉，她一把抱向未莉腰。
被蓝发少女灵巧地躲开了。
“不准用我衣服擦鼻涕。”
“我才没那么恶心！”
呲溜——把被冷风拽出来的鼻涕吸回鼻子里，文竹解释：“找她有正事啦！不是去偷情。”
“为什么不找我？”
“因为我爱你！”
她大声敷衍，招呼慵懒躺在布团上的金发女郎，让她出门把鹰牵过来。
“把我的被窝暖好！”临行前，她把未莉拖到墙角，把声音压低，“还有，不想被冻死，就多准备几个火盆！大的要来了！”
“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文竹面露惧色，看向屋外夜里上下飞的冬妖精。
这些小家伙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走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把一只巨鹰牵到门口，魔女打着哈欠抱怨：“熬夜对皮肤不好，你能折磨其他人吗？那两个男生。”
“他们不行，未莉是醋变的，我和其他人肢体接触太亲密的话她会对我冷暴力的。”
“我得哄她好久！”
文竹撇嘴。
“你就不能找伯爵给你安排的那几个护卫吗？她们都是女性吧？”
“呵——”文竹冷笑，“你以为对方是女性她就不会吃醋了？”
“原来咱家的妹妹是这种人呀！”魔女浅笑，她故意走到文竹身边，要和文竹贴一起，把文竹抱上鹰背。
然后一道蓝色的魅影突然出现，挡在文竹与魔女之间。
“我抱你。”她面无表情开口。
“你看！”文竹坏笑，与魔女相视一笑，“她很好懂吧？”
“这叫……外冷内热？”
“叫闷烧。”文竹纠正，被未莉揪住腰间肉后她手舞足蹈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独自艰难爬上鹰背，再伸脚让未莉帮她穿上掉落的长靴，文竹身体前倾伸手指向天空，摆出冲锋姿态：
“来！魔女！”
“随我一同……把这些冬一只不剩地驱逐出去！”
“……你到底要什么？”在未莉越发冰冷的目光中故意将文竹揽在怀里，又在文竹的怪叫声里把两颗木瓜搭在文竹头上，魔女疑惑，“明天就要出发，今天不好好休息吗？”
“我，要试试这些小家伙有何能耐！冲锋！”
她怒吼，只是她声音过于甜美，并不热血，人听了，更想把她抱怀里搓。
巨鹰展翅，飞向夜空，飞出未莉视界，飞向那群正在空中嬉戏的冬妖精。
文竹恐高，但夜色太浓，她看不到地面，就当自己在地面，用被风灌得模糊不清的声音指挥魔女，在空中翱翔。
没过多久，正准备往文竹洗澡水里放冰块的未莉就听到两人回来的脚步声。
凌乱、慌张、沉重的脚步声。
好奇走到窗口望，未莉看到她们恐惧地往屋这边跑，似乎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追赶她们。
这两人搞什么？
未莉皱眉，她刚想喊文竹的名，望见不远处那片湛蓝的海洋时，她愣住了。
好美……
那些冰蓝色的光将夜晚点亮，远远看去，像片从云巅垂下的瀑布，又像一扇由光织成的海啸。
“快躲起来！”
未莉听到魔女的嗓音，焦急中透着绝望。
“不想死，就把门窗封上！”
“……”
未莉皱眉，在看清那些光源的样貌后，她脸色一变，迅速将窗户关上，再拖来柜子，堵住窗。
是冬妖精！比文竹吃过的米粒还要多的冬妖精！
“开门！要死了！！”
一楼传来文竹凄厉的惨叫，叫声尖锐，刺得蓝耳疼。
“小姐，您……”
抱着竖琴开门，蓝张嘴，瞪大眼睛望着这壮丽的景色。
冬妖精发出的光，已把黑夜，化作黎明。
冲进屋子，文竹用力把门关上，锁住。
她不放心，又使出吃奶的劲，把摆有面包和苹果的木桌拖到门后，抵住木门。
“窗户！全堵上！”
其他不明状况的人被她的举动吓住，连忙用布团、被子之类的东西堵住床。
“二楼所有窗户都关上了吗？”
“嗯。”魔女点头，快步抱来几个火盆，抖着手生火。
“你们怎么了？”
雷纳德不解。
然后，在一阵暴雨打蕉叶的撞击声里，他体会到一种……深入脊髓的寒冷！
冬妖精，来了。
哪怕将所有火盆点燃，也无法驱散这股寒意。
杯中水成冰，盘中餐变硬，雷纳德哆嗦着敲击苹果，敲出“咚咚”声。
“我……我感觉要被冻死了。”
蓝缩在被子里，用断续的声音唱自己的悼词。
“捂住口鼻！小心烟气中毒！”
把楼上所有被子都拖来一楼，文竹抖着结霜的眉毛，颤声答：“我玩脱了。”
她想看看自己对冬妖精的吸引力，命魔女带着她，骑鹰在周围飞了几圈。
结果把附近的冬妖精全招惹过来了！
“等到天亮，它们就回去睡觉了。”
搓动麻木的小手，文竹裹着被子来到不断发抖的未莉身边，和未莉裹在一起。
“你说你没事惹它们干什么？”门结冰霜瓦攀雪，魔女忍不住骂文竹，“咱两差点就死在冬妖精手里了！”
“以后有用！你别管！”
“你要把大家害死吗？”
“这不还没死麽！”文竹嘴硬，紧紧贴住未莉，“未莉！帮我说话！”
“……我要被冻死了。”
未莉产热很低，所以她肌肤总带抹凉意。
“我这不是来温暖你了嘛！所以快帮我说话！”
“我不想说。”
“要不把你丢出去将冬妖精引走？”魔女出声建议着，有样学样，和栀枝贴在一起。
怀里抱着蓝和雷纳德的栀枝瞥了魔女一眼，叹口气，没说什么。
“我会死的！”文竹瞪她一眼，“屋里还有柴火吗？你把木地板炸开，再生几个火堆。”
“没了。”
“雷纳德！你去把柜子啊桌子什么的砍了！”文竹望向那扇不断传来撞击声的木门，眯起眼睛。
她低估了这些小家伙的热情，更低估了那足以取人性命的极寒。
不过，能取人性命的东西……
文竹吐气，转头和魔女斗嘴。
都是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