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雨停了，虽然还是有些冷，但天气还好。
李小鱼乖乖的等在学校门口外，抱着自己的书包，等着姐姐来接自己放学。她的朋友们拿着零用钱在附近的小吃摊上精打细算买着自己想吃的，而她只能盯着摊子发呆，虽然有钱，但是却不想用。
家里并不富裕，她上初二，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姐姐平日的辛苦。或许节省些零用钱并不能带来什么改变，但她也期待积少成多。
“你这也买太多了！”
“你就说吃不吃吧！”
耳边吵吵闹闹的，她总觉得声音耳熟。抬起头来，发现姐姐正提着几个塑料袋，一个陌生的男人嘴里咬着烤串，还在往姐姐手里塞东西。
味道很香，塑料袋里的都是好吃的。
她馋了。
“小鱼儿，快过来吃东西！”
小鱼的目光让原本还在和孙不胜拉扯的李兮兮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她嘿嘿的笑着，提了提手中一个小鱼非常熟悉的塑料袋。
那是她喜欢吃的炒面，份量大，便宜，能吃饱。
“姐。”
她脆生生扑进姐姐的怀里，抬着头却在观察孙不胜。男人有些仓促的把烤串塞到嘴里，弯着腰，贼贼的笑着：
“哈喽啊，俺是你姐她朋友。”
然后被狠狠的白了一眼。
“别吓着人家。”
小鱼好奇的观察着孙不胜。虽然西装革履，但是一嘴角的油渍，挤眉弄眼的，总觉得像是班上总缠着自己的男生。
一点都没大人的样子。
“快点吃东西。”
孙不胜拿两串烤肠塞住了小鱼的嘴：“在下孙不胜，跟你姐有缘，今天是她老板。不知可有幸能请你们来家里玩啊？”
老板？
小鱼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好像很惊恐。但很快又变成了怀疑。虽然不知道老板具体都是什么意思，但她记得那些老板好像都很有钱的样子…
所以这些吃的都不是姐姐买的吗？
怪不得今天这么浪费。
她嘴里的香肠都不咀嚼了，楞楞地看着姐姐。
“吃吧，吃吧。不用跟他客气。”
李兮兮微微矮下身子，偷偷的在烤肠上咬了一口，吓得李小鱼赶紧把烤肠藏了起来。
随即大口大口地吃。
吃着吃着，孙不胜又在李小鱼注视了半天的摊位上买了一袋子小吃。两个人手上彻底满满当当。
“后来我们那时候这些摊位就都找不到了。”
男人领着两个人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商务车，三个人大快朵颐。孙不胜嘴里塞的满满的，但却也难免想起来前世。
“没想到啊，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地摊子。”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回来之前也有，你就是没回来过。”
“是吗？我不管。”
他在车上没找到水，就用湿巾擦干净了手，打火，打灯，观察路况，准备回家喝水。
“你妈在家吗？”
“他们都不在菜城。我家就我一个。”
李小鱼闷头吃东西，安全带已经扣上。
李兮兮一边看着妹妹快乐的消灭着消灭不完的小吃，一边张嘴想问些什么，但怎么也没说出口，反而是这副犹豫的样子被他回头时瞥到了。
“咋了？”
“没事。”
车缓缓发动。暖气自动开启，收音机里播放起了新闻。
“你猜猜我现在住哪？”
“...住哪？”
“猜啊。”
她随口答道：“我们同居的那儿？”
“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真住那里？”
孙不胜嘴一歪，满口骄傲：“那可不，你搬过来住呗，现在我就是房东，租费都给你免了。”
“呃...不了。我们就住在学校旁边，平时上学还方便。”
“行，反正房间给你留着了。”
恰好是红绿灯，他随手把手机掏了出来，丢给后面的李兮兮：
“帮我订外卖，四人份，想吃啥吃啥。明天我没事干，你要干啥吗？”
“明天我上班。”
李兮兮轻车熟路的载了几个软件，下载密码可能比他本人都还熟悉。
“别上班了，来工作室帮我。”
“...”
“包吃包住包车包水电，你还想要啥，我一块儿给你包了。”
“再说吧。”
“不觉得自己值这个价？”
“我想钓你这个凯子，但不想被你给撅了。”
“？小孩子还在你别他喵的乱说话呀兄嘚。”
要不是还在开车，孙不胜不得回头鄙视一眼以示尊敬。
听到小孩子，李小鱼从孙不胜的手机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就听到孙不胜郑重的回复：
“余生请多指教。”
李兮兮“切”了一声，手拄着门把手，托着腮，看向了窗外。
窗户上倒映着自己灰蒙蒙的脸。
李小鱼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嘿嘿直笑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他们好像把很重要的事情说的很轻巧。
我不是才是小孩子么？怎么总觉得他们好像比班上的同学都不靠谱？
小小的小鱼有大大的疑问。
但好孩子不能在听不懂的时候轻易吱声，于是她保持沉默，慢慢的低下头，将信将疑的把眼神放回到手机屏幕上。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被手机里五光十色的视频逮住了衣领，一把拖了回去。
“你在看什么？”
李兮兮歪过了头来，看李小鱼在看什么。
一片白茫茫的雪里，全副武装的外国人一边吐着英文，一边在坐着从山颠滑下的最后准备。晴空万里无云，因为那些云都落在了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大雪山滑雪，属于极限运动。
“我在看滑雪...看起来很酷。”
李小鱼扭了扭身子，倒在了姐姐的身上，调整着姿势，让姐姐也能够看到手机屏幕。
菜城的雪很浅，有些时候连买来的大白菜都盖不住。打雪仗都不够，滑雪就更别提了。
“你怎么开始看滑雪了？”
“我看到动物世界的企鹅了。然后搜到了雪，然后是雪山，然后是滑雪。”
她很憧憬的举了举手机，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李兮兮也想说话，本来是想要说去看企鹅，后来是想要去看雪，再到后来就干脆闭嘴了，如鲠在噎。
这该死的贫穷，教会了自己妹妹不说话。
‘艹。’
心中暗骂一句，直接一伸手，拍在了开车的孙不胜肩膀上。
“干啥？开车呢。”
“你要钓凯子，钓你，认真的。”
“...哈？不是，我开车呢，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他一惊一乍的却也不敢回头：
“警车就在我旁边，你这是想把我送进去。”
隔着贴了膜的窗户，李兮兮一转头，就看到一辆警车在侧，速度和孙不胜相差不大。副座的中年警员正开着窗户，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透着玻璃在打量孙不胜。
她只好乖乖闭嘴。
勇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