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牢的门再度被开启时,格拉蒂丝知道,属于自己的最后时刻终于要来临了。
从门口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神袍的少女,深紫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显得凌乱而又无序,她的眼睛,确实灿烂的金色。
不同于祭司,她的神袍是黑色为底色的,胸前佩戴着的勋章之上,是天秤与剑的纹章。
格拉蒂丝认识这个纹章,这是异端审问局的标志,格拉蒂丝同样也认识对方的长相。
“希格露恩,有几年没见了吧?”
异端审问局的局长,十二位圣徒第九席位,也是最年轻的圣徒,帝都名门卢卡斯家族的现任家主,在帝都留学时,还曾是自己和莉菲雅的同学。
希格露恩看了眼格拉蒂丝,轻叹道:“格拉蒂丝,我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够像这样亲手将你送上处刑架。”
格拉蒂丝呵呵一笑:“现在梦想成真的感觉如何?”
希格露恩的脸颊带上些微病态的潮红:“当然是爽得不行啊,若不是还要引出莉菲雅的话,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绑在十字架上,好好疼爱呢,我可爱的殿下。”
听到这句话时,格拉蒂丝的脸色终于变了:“你说什么?”
“算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最爱的莉菲雅小姐,现在还活着哟。”希格露恩微笑着凑上前,指尖扶起格拉蒂丝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殿下,你的表情变了啊,是很高兴吗?”
“我也很高兴哟,可以将你和她一起送上刑场,放心,我不会真的烧死你们的,等处刑结束之后,才是真正有乐趣的时间。”
格拉蒂丝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希格露恩的身上,也不在自己即将被处刑这件事情上,她现在脑海里只想着的一件事情,就是莉菲雅还活着。
——这是非常明显的陷阱,莉菲雅你肯定看得出来的吧,所以不要管我。
似乎看出了格拉蒂丝的念头,希格露恩松开手,后退一步,摇头说:“别想了,格拉蒂丝,你应该知道莉菲雅的个性,她是绝对会来救你的。”
花了好大力气,格拉蒂丝才从莉菲雅还活着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她带着些微冷笑,看向希格露恩:“我想起来了,希格露恩,在学院时候,好像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被莉菲雅给抛弃了啊,真是可怜。”
这句话触及了希格露恩的痛处,紫发的审问官脸色巨变,腰间的佩剑出鞘寸许,溢出森冷的寒光。
“刻意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殿下。”
格拉蒂丝笑了笑:“但可以让我的心情变好。”
“希望你的好心情,能够维持到处刑的时候,我会在监刑台上好好欣赏你在火焰中痛苦哀嚎的样子。”
希格露恩面色阴冷,看了眼左右的近侍,下令道:“艾儿,艾莎,将殿下带上囚车,记得殿下是我的老朋友,切不可怠慢了殿下哦。”
“是!遵命。”
两位穿着黑色神袍的女审问官走上前来,解开格拉蒂丝身上的锁,押送着她往水牢的方向行走。
格拉蒂丝看了眼两位女审问官,在注意到几乎一般无二的长相后,禁不住笑道:“希格露恩,这就是你喜欢的情调,双胞胎宠物倒是不错哟。”
希格露恩宠溺的摸了摸两人的头发,微笑着说:“她们两个可是很听话的哦,各种意义上。”
“和某人可不一样,她们两个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
格拉蒂丝对此却不予置评,她察人观色一向有点水平的,虽然双胞胎脸上流露着恭顺的微笑,但在眼眸深处,格拉蒂丝能够看得到那隐藏极深的憎恨与厌恶。
艾尔&艾莎:“殿下,请上车吧。”
穿透牢房的阴暗,当早晨的阳光再度落入格拉蒂丝眼中时,竟让她觉得这份光明有些过分灿烂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啊。”这么赞叹着,格拉蒂丝坐进了囚车之内。
或许是对于皇家的颜面,与其说是囚车,这辆车更像是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格拉蒂丝再坐下的同时,还要双手双脚被魔法锁链锁在车上,无法行动分毫。
不过,因为存在车窗的缘故,倒是可以让外面的人看得到里面的情况。
虽说是审判‘恶魔公主’这样的名头,但面子工程倒还是做足了的。
艾尔和艾莎两位审问官与格拉蒂丝同乘一车,两人在格拉蒂丝的对面正襟危坐,动作整齐而又一丝不苟,像是两台高效统一的机器一样。
格拉蒂丝微笑着望着双胞胎,双胞胎抬起眼,看了眼格拉蒂丝,问道:“殿下,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希格露恩把你们两个调教得真好。”
艾莎和艾儿互相看了眼,然后决定以沉默来应对。
格拉蒂丝继续说:“能和我说下,平时她和你们两个是怎么玩的吗?”
两人的脸颊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后又恢复平静,在这期间,格拉蒂丝观察着两人,发觉在脖子这些裸露的位置,依稀能够看得到些微的伤痕,还有一些红印,这些位置尚且如此,那神袍包裹下的身躯,可想而知。
“……殿下,我们不想讨论无关的话题。”两人齐声回答。
“侍奉那样的主人一定很辛苦。”格拉蒂丝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表达适当的同情,让两人对当前环境产生不满,因而埋下叛变的种子。
接下去,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回头一想,格拉蒂丝觉得自己真的很坏诶,刻意去煽动别人部下的不满情绪,因而酿成叛乱的结果。
格拉蒂丝正在思考间,车队已经驶出了水牢的范围,来到了帝都繁华的中央大街上,让她颇感意外的是,明明还是早上,大街上却已经人山人海,街道两旁站着的人群几乎快冲破骑士们的戒严了。
隐约间,格拉蒂丝能够听到从人群中传来的声音。
“殿下常年在边境抗击魔族,怎么可能是恶魔的追随者?”
“神庭一定搞错什么了。”
“各位骑士姥爷们,放了殿下吧,殿下无罪啊。”
哭喊声,呐喊声,穿过人群袭来,凝望着街道旁为自己送行的人群,格拉蒂丝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然而,人群的声音,并不能改变任何的结局。
格拉蒂丝抑制不住,想要推开窗户和民众说些什么,然而意识到格拉蒂丝举动的两位审问官立马变了脸色,格拉蒂丝也只好悻悻然收回了手,轻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猛地注意到了在人群之后,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莉菲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