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孤独啊……真是老套又让人怀念的幻劫,想当年我可是九死一生才迈过来的。”
“幻劫在某种程度上和修士要突破元婴时经历的心劫是一致的,这也是我迟迟困在金丹巅峰的原因,我怕我会在这种孤独之中迷失自我。”
看着镜片中的韩如墨,云渺真君眼睛里透露着追忆、恐惧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一旦迈过练气三层这道小坎真正步入修仙者的世界,随着修为的提升,伴随着修士身旁的熟人、亲人不断逝去,孤独之感将会越来越重。
直至最后,如果没有一颗足以承受孤独的道心,修炼途中心魔与暗障会越来越容易滋生,最后修士化作尘土,来于天地,归于天地。
“孤独……嘛?我记得我当年的自我幻劫可不是这样,而且幻劫这东西越往后越可怕,所以其顺序才会是他人、亲人、自我,难道有什么事情是比自我还要叫人难以摆脱的嘛?”
林上青不懂云渺真君的情感,她从小到大从未体会过何为孤独,哪怕拜入师门后独自经营十几年也一样。
云渺真君轻轻摇了摇头,温柔的看向林上青。
她看向镜片中茫然无错的韩如墨,那拔剑四顾心茫然,回首望月不剩星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怜,最后不得已只得盘坐静待。
云渺真君缓缓开口:
“修士,练气三层可寿二百,筑基寿四百至六百,金丹寿一千至三千。说起来,我现在已经是个一千多岁的老女人了。”
“上青啊,在我们那个年代发生了一场与妖族间的战事,所以那个年代但凡活过三百岁的修士都是朋友二三个,难以联系的情况下还得担心对方死没死。”
“我和你师傅当年也是一起嫖过舟、卧过床、上过战场的过命交情,但时过境迁,当年的小队就剩我与她了……孤独,是那时的必修课。”
林上青静静的听着对方说话,眼睛一直盯着镜片里的韩如墨。
只见幻劫内的时间似乎在快速的进行流逝,原本稚嫩的韩如墨变得有些成熟与麻木,她呆呆的盘坐在唯一的礁石上,看着一成不变的海浪翻涌。
对方的修为不变,年龄不变,一切如样,但时间的流走却是时刻都在发生的。
“那您现在不是有好些个弟子陪着您嘛?再说了,如果仅仅是友人的死去,那不是应该悲伤嘛?为何是孤独?”
林上青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
从云渺真君的话语之中,他只能听出对于死去故友的怀念与悲伤,但却无法感同对方口中的孤独之感。
这与如今被困在礁石上的韩如墨有什么关系吗?
“你还小,你不懂。这种体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只能对你说一句:
真正的孤独不在于处境,而在于回忆!”
“这小丫头过不了这关,她还太嫩了!这个幻劫她过不去的。”
“过不去?那需要我去捞她一下嘛,总不能白白看她失去道心吧。”
林上青说着,撇过头小心翼翼的看向云渺真君,眼里的目光希望她可以开口答应。
“心性这关从他人幻劫你应该就看出符不符合你的条件了,现在她是你门下的人,不是你捞还得是我捞?”
云渺真君洋装温怒的眉了他一眼,随后对着他使了使眼色。
好歹带了十几年,我还不了解你?
只要当时韩如墨没有坐着把戏看了,这小子都是能接受的。
“是……”
林上青幽怨的小碎一声,随后将目光和心神彻底放在镜片影像之中,此时的韩如墨已经濒临发疯的边缘。
“该死!海水!海水!还是海水!到处都是海水!彼其爹之,我受够了!”
不大的礁石上,韩如墨蓬头垢面的跪在上面,弓着身子,双手握拳不断敲击着礁石,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脱困。
她已经在这呆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来,她无法修炼,不会衰老,不会饥渴,无法思考,唯一能够记住的东西只有从前的回忆与时间。
如今,就连从前的回忆都开始有些淡忘,父母与姐姐的模样都开始逐渐模糊无法记住。
她曾试图自杀来结束这一切,但一想自己加入大梦宗的目的后,她冷静了下来。
直到十几年后她再也忍不住,开始疯狂的进行自杀,以此回去从而保留自己的记忆,不让自己为数不多所拥有的就此逝去。
她试过摧残,身体主动撞向礁石。
剧烈的疼痛没有击垮她的意志,四肢与五官的扭曲让她看见希望,直到她头破血流的笑着以为能够逃脱时。
她错了,她再次睁眼来到礁石上,四周一望无际的仅有海水与翻涌的海浪。
一次的失败证明不了什么。
但几十上百次的失望呢?
结果显而易见,哪怕她再怎么意志坚定都已经接触崩溃的边缘,自杀的念头不断趋使她进行摧残。
“走吧,我带你出去。”
就在韩如墨机器般重复一个摧残动作时,她能明显感觉到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鼻子间充斥着久违的酒香味。
她抬起头,脑袋已经破了好几个窟窿,但只要生命不流逝完她就不会死去,只能忍受这种痛苦折磨自己。
双手抬起,原本保养还算不错的嫩手千疮百孔,指甲壳已经崩烂,唯有鲜血止不住的流淌。
扭过身。
瞧瞧她看见了什么?一个男人!好看的不得了的男人!
他一脸心疼的看向自己,她的内心被这股温柔所治愈,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父亲的面庞。
“你是?”
“我性林,叫林上青,这次测验你没有通过,不过没关系,我云幽峰看上你了,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大师兄,叫我林师兄就好。”
“林师兄……”
韩如墨血眼模糊起来,在叫了一声林师兄后就要瘫倒下去。
好在林上青即使将其接住,并动用云渺真君在他进来前给自己印记将二人全部带了出来。
回到现实,原本满身伤害的韩如墨已经恢复原样,但精神上的损伤还是让她瘫在林上青怀里起都起不来。
睡梦中,她躺在充斥各色酒香味的摇篮里,一位美的不像话的男子温柔注视着她。
她枕在对方怀中,甚至可以感受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温润似水的肌肤贴合起来格外舒适。
“林……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