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伦克尔顿是日不落帝国最为璀璨夺目的珍珠,那么东区毫无疑问就是这座大都市的文明洼地。
自从早年工厂和车间逐渐在河岸间拔地而起过后,这里逐渐成为了失去田地被迫前往城市谋生的农民工以及其他底层人民的聚居地,不折不扣的贫民窟。
低头就是干不完的活与微薄的薪水,抬起头尽收眼底的只有油污和刺鼻的硝烟……
在这个令人绝望的人间熔炉之中,混乱和罪恶就像是霉菌般悄然滋生,随即泛滥。
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笑话:女王陛下不相信自己治下的伦克尔顿会有这么一片不法之地,决定以身作则亲自前往。
就在她临幸东区街头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看到她的尊容后顿时大惊失色,冲上来就是对着女王跪拜不止。
维多利亚陛下还以为这个机灵的孩子看穿了自己的真身,谁知他一开口就是:
“太不可思议了,您竟然连女王的衣服都偷得出来,求求您收我做徒弟吧!”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名声在外的罪恶天堂,昨晚却度过了一个漫长而煎熬的不眠之夜……
清晨,和煦的日光无声地唤醒了整个世界,街道上也逐渐出现了摆卖早餐的摊子与赶着出早勤的忙碌行人。
就在这时,一辆看似平平无奇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砖石马路之上,车辙压过水洼后溅起一圈水花。
终于,马车在某处街头缓缓地停了下来。
此时现场已经有不少身着制服的警官在执行站岗以及其他任务,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披着长袍的奇异身影一闪而过,气氛显得尤为忙碌而紧张。
车夫刚刚下马并主动拉开车门,一个娇小的身影便如同脱兔般飞快地窜下来,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连连左顾右盼起来。
这个孩子初看也就七八岁出头的一个小萝莉,身上穿着这个时代最时兴的印花布缝制而成的公主裙,下半身则是黑色裤袜和锃亮的小皮鞋。
不仅如此,她一头栗色的卷发还被梳成了繁复的复古盘发,被精心装扮的发髻还用一个大大的缎带蝴蝶结扎起来,矜贵之余也不乏孩子应有的灵动可爱。
显然,这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有的衣着打扮。
“爱丽丝,小心别摔着了。”
一位雍容贵气的妇人很快也出现在了门后,赶紧走下车并将一件棉绒小袄披在她的身上。
爱丽丝任由母亲摆弄自己的身体,反而是扭过头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
“哥哥……在哪?”
还在忙着给女儿穿上外套的贵妇脸色一僵,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爱丽丝乖啊,妈妈等会就把哥哥带出来,好不好啊?”
小萝莉似有所感地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破败仓库,突然默不作声地就要冲出去,可还是被早有预备的主妇勉强拦住了。
母亲干脆女儿一把从地上抱起来,几乎不敢直视她似是拼命表达控诉与不满的灼热眼神。
自能够记事以来,这个丫头就一直毫不掩饰地表达对兄长的依赖与喜爱,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寻找着他的踪迹,剩下的时间就是和他腻歪在一起。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告诉这个依然固执地相信“哥哥病得很重”的可怜的孩子啊……
与此同时,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也走下了马车。
他默默地守候在两个女眷的身后,同样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的库房,良久未曾开口。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候多久,一队人马终于闻讯出现,在察觉到三人的踪迹便径直赶来。
“日安埃赫德里先生,没有让您久等吧?”
男人瞥了他一眼:“还好。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儿子究竟是生是死了吗?”
带头的督察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显然他们对德意志民族的直言直语不是很感冒。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手握全世界近三成军火生意的巨商寡头,要是一个伺候不好那可不是乌纱帽落地那么简单啊。
“呃,其实总体来讲结果还是好的,只不过是过程上稍微出了一些问题……呃,你知道的先生,世事总是难以称心如意……”
正当这位督察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一个清越的少女嗓音突然出现:
“巴德警官,这里不妨就交给我吧。”
他听到这番话顿时如蒙大赦,只觉耳边像是萦绕着蔼蔼咏唱的神谕,连忙向着及时解围的莉玻一提警盔行礼后便利索地退到一边。
此时的莉玻已经在衣裙外套上了一件深色的修身长袍,仅用一条简朴的粗麻带作为束腰,头顶依然戴着那顶革制贝雷帽。
除去兜帽上缝制的猫耳装饰甚至是衣摆下的尾巴这些格外可疑的细节,这个气质深沉的女孩活像是一位行走在现世的女巫,无意间闯入这个蒸汽轰鸣的工业时代。
老埃赫德里在看到这个款款而来的少女时不禁眉头一挑,原本凝重严肃的面容竟是舒开了几分笑意。
“小爱?原本想要稍微空出点行程专程来不列颠看看你的……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面对前者的有意亲近,莉玻却是不动声色地压低了帽檐。
“贵安埃赫德里先生。这里是B级调查员【红眼猫】,暂领本次调查行动中疫控部方面的指挥权。”
男子哑然,良久才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随即主动伸出手。
“久仰大名。”
一场简短的握手,却让两方都不约而同地退出了一段距离。
抱着孩子的贵妇也主动上前,先是举止大方地欠身行礼:
“长官,妾身深知这些天诸位都在忙碌奔波,只是孩子这几天在房间里面实在是坐不住了,隔三岔两就问哥哥到底去哪里了。所以说……唉。”
然而,看到这位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的少女却不禁蹙起眉头。
“巴德先生,我先前拜托过你们巡查一下仓库附近对吧?”她扭身询问一旁的警官。
“是,是这样的,诚如您所言!”
突然被问话的警官忙不迭地点头,用方帕擦着额头涔涔的冷汗:“只是我们除了抓到几个当街劫财的小兔崽子之外并没有找到您所说的那位幸存者,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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