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梦中,夏尔又再次一点点地捡拾起那些美好而悠久的往事。
然而和上一次不同的是,有关他出生所在的那颗蓝星的回忆宛如被谁按下快进了一样带着鬼畜的声音快速跳过,到了和妻子莉莉丝相处的点点滴滴上时却又悄然停下来。
这些回忆大都是一些琐碎平常的家事,有些拌嘴和不知怎么掀起的争执就连夏尔自己都几乎快要遗忘了。
可是,每当看到这个白发猫娘寸步不让地抿嘴皱眉和自己掰着指头讲道理的较真模样,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事实也正是如此。两人之间的不快最后往往都以笑声结束,随即便是一个人主动退步,选择无条件地信任另一个人。
爱便是这样,两个不一样的世界碰撞在一起,却不必要完全强行取代另一个,两人和谐相处携手一同面对万难。
婚姻并不都是爱情的坟墓,只是总有人尝到了有恃无恐的甜头,等到要过一起共同奋斗的苦日子却开始不自在了。
终于,磕磕绊绊的两人再次走到了婚姻的殿堂。
在郑重地把戒指戴在白皙的无名指后,面对着面前身披白纱如诗如画的银发美人热泪盈眶的模样,夏尔也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此生能够得遇此等良配,再无遗憾。
眼前的景象逐渐黯淡下来,但是置身于黑暗之中的夏尔却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空灵而带着些许回音的少女嗓音突然出现在了昏暗的空间之中。
“这个声音……莉莉?原来是你!”夏尔大惊。
“哎呀哎呀,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喵。罢了,咱得到的信息也差不多——”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阵变换,下一刻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面!
他连忙扯开被褥从床上起身,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那天在最后一刻时闯入的房间里了!
然而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个充满中古时代气息的逼仄小木屋此时一片昏暗,窗户的帘子也被拉上了。
只有一个人影安静地独坐在桌前,守着烛台上面烧剩半截的蜡烛散发出的微弱烛火。
她的身上仅仅披着一条恰好遮蔽到大腿根的黑纱,如雪的白发顺着两肩自然地梳拢下来,却根本掩盖不住胸前的深壑。
而似乎是刻意将身子转移到背光的位置,夏尔依旧看不清这个身影的具体样貌,只能隐约在黑暗中看到她头顶的猫耳和顺着椅脚垂落下来的细长尾巴。
明明这般暴露的穿着完全无法称之为圣洁,然而此刻背对着烛光的她仿佛覆盖上了一圈模糊而唯美的轮廓,竟生出了几分不可亵玩的神性。
“达令,怎么不说话了喵?你最挂念的莉莉丝现在就在你眼前了哦。”
见到来者,凯蒂·怀特慵懒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本就完美无暇的身姿霎时撑开一抹丰满火辣的曲线。
“还是说,你已经被迷住了呢?❤”
夏尔连忙轻咳几声并低下头试图掩饰尴尬:“你,你怎么这身打扮!”
“嗯?想要看看?”
“不不不!”
脸颊发烫的少年立刻打断了她意欲揭开胸前轻纱的动作,强忍着心中荡漾咬牙道:“那至少给我添上一件内衣吧喂!”
“你知道宇宙是什么样子的吗?”
夏尔一愣,不禁迟疑道:“这个,谁又说得准呢。”
“那你知道穿着吊带蕾丝内衣的藤椒鱼长什么样子吗?”
“……”
看着眼前的少年直傻眼却又说不出话反驳的样子,这个坏心眼的猫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抱歉抱歉,但是达令我确实不是在故意刁难你。”
“像这样遮蔽掉所有自然光源,而且不着丝缕的情况下已经是我能够想到的削弱理智影响的最好办法了。”
“……”
察觉到前后语气的微妙变化,夏尔忍不住叹息一声。
果然,她哪怕在这个时候都不忘戏弄自己,这副顽劣的脾性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先找个位置坐吧?”莉莉丝笑道。
他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干脆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既然你愿意现身的话,不妨就开诚布公吧莉莉。”
夏尔神情严肃:“接下来的有些问题可能会很尖锐,也可能会让你感觉不舒服,我在这里先向你道歉,但是这对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重要。”
坐在对桌的美人缓轻轻颔首:“没问题,咱也觉得如果在不把一切说清楚之前,你是不会心甘情愿地签订契约的。”
再次被说穿心事的少年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当即开门见山:
“那我就直接问了。莉莉,疫病还有实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有很多迫切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但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做好准备,需要找到一个稍浅却合适的切入点。
莉莉丝点点头,随即举起手臂朝着空中一挥。
与此同时,房间周围墙壁和地板突然间像是消失不见般彻底透明化,夏尔身处的昏暗房间也彻底变成一片浩瀚的宇宙!
抬头望向天花板,甚至可以看到漫天的璀璨星河以及间或划过天际的流星,瑰丽而又令人陶醉。
然而,夏尔此时却显得满脸震惊,只因这片瑰丽的星空此时却像是碎裂的玻璃一样充满着密密麻麻的裂痕。
这些裂痕大小不一,深浅也不一致,而且每个时刻都会有一些缺口被宛如蛋清般的物质便会很快填补上去,又有裂口在新的地方出现。
不过也总会有些创口巨大得已经无法填补上去了,泛着异光的流体顺着裂缝汩汩地流进来。
“这,这是什么?”
“这里是无尽梦域,你可以理解为所有梦境共同的归宿。”
“而你看到的那些都是裂缝,宇宙与虚空之间的缝隙。”
见夏尔依旧是一副茫然的神情,她再次摇头叹息,随即耐心地解释起来:
“如你所见,这个世界如今是残缺不全的,在因果逻辑和万物秩序上也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