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的夏尔顿时福至心灵。
“缇荆姐，所以说你看到的那只…红色的眼睛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对吗？”
缇荆姐笑着点头，随即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略显厚实的簿子，快速翻找过后将其中一面递给夏尔。
“喏，它可是白纸黑字地写在工伤因素上面的，要不然你以为姐姐我的带薪假期怎么会批得这么利索？”
夏尔接过本子，果然看见第一栏用加粗字体写着【监视之瞳】，除此之外还有【幽蚀】，【血肉溃散】，【星孢寄生】等等听上去就相当不妙的玩意。
“也就是说，那只眼睛的名字其实是叫做监视之瞳咯？”他合上本子后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据说最初大家只敢比较隐晦地称呼其为‘那只眼’，亦或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谁？”夏尔隐约意识到了本次谈话最为重要的内容。
“……也罢，如今你终将需要直面疫病，有些事情迟早要和你说清楚。”
“但是请务必注意，无论何时你都需要坚守住身为人类最根本的底线，其中一条便是对于崇高与未知的应有的敬重。”
缇荆轻叹了一声，先是下意识地左右环顾，更像是做好心理准备后才低声说道：
“那位大人，是疫控部收录在案的首位古老者，甚至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这个组织创立的初衷，徘徊于梦境与现实间的窥探者——”
“白猫女士，凯蒂·怀特。”
“邦邦！就是这样喵！”
正沉浸在紧张氛围的夏尔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不过这位才智敏捷的少年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先前在梦境的坦白中莉莉丝曾提及过她曾经透过梦境窥探现实世界以追寻他的踪迹，难道说所谓凯蒂怀特指的就是……
“嗯，就是达令所想的那样哦。”
莉莉丝很痛快地承认下来：“当初连咱都没有意料到，那些安设在世界各地的‘眼’竟然会被察觉到。”
夏尔挑眉：“世界各地？那现在还有多少只【眼】？”
“诶，这个咱还真的没留心过，不过估摸着怎么也得有几万个喵……”
老天，这么多眼睛？！
他联想起充斥在大街小巷的绯色猫瞳不约而同地转向自己的场景，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担心啦达令，就算是咱也不可能有精力同时关注这么多地方，最多只能做到监测预警的作用，就像梅这个孩子。”
“况且他们似乎也并不害怕那些眼睛，反而出奇一致地把它们看作上苍监视世人的全视之眼并将其视为神明存在的证明，甚至还追溯到了梦域这里。”
莉莉丝的嗓音此时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无奈：
“那时候吧，我就觉得把他们集中起来作为眼线也未尝不可，就稍微回应了他们几句，谁知道……唉，一不注意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夏尔跟着笑了起来。
凯蒂怀特（Katie White）这个名字显然和白猫非常相近，他估摸着它和那份的契约一样都是玩心一起的结果。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玩笑话竟然被自己的信徒当真了，甚至当作不容置疑的教义记挂到现在。
缇荆也有些惊异地看着非但不害怕，反而显得有些高兴的夏尔，嘴边嗫嚅半晌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罢了，夏尔这个孩子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边”，魔女和我们学者派向来联系密切，没有必要太着急。
可能不需要太久，他就会明白这个名字究竟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了……
枯燥而有序的车辙声充斥在两人之间沉默的氛围中。终于，马车逐渐减缓并在路边停下来，目的地到了。
缇荆先是重新上了一次妆，末了还不忘戴上一顶带着面纱的礼帽，末了还不忘询问夏尔：“嘿，这样有没有问题，漂亮吗？”
夏尔讷讷点头。这片轻薄的面纱显然无法彻底阻隔灼痛，却足以将容貌中的缺憾遮盖在阴影之下了。
“可是姐，这样眼睛真的不会痛吗？”他忍不住问道。
“漂亮就行了，这点小疼痛有什么大不了？”
这位教授似乎完全忘记了先前疼得直咬牙关的凄惨模样，推开车门就是走了出去。
果然，不管哪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要美丽不要性命的动物啊……
正当夏尔汗颜苦笑的当头，他突然听到车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赶紧跟着一起走下了台阶。
刚刚落地，他就看到缇荆被一个不过十四出头的金发男孩围住，脸上的笑容显得尴尬而又有些不自然。
夏尔不禁蹙起眉头，眼底泛起一抹冷峻的蓝光。
啧，这个家伙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身正装也有熨烫过的痕迹，要么说明他出身不简单，要么就是在外表上下了苦功夫。
他现在手里拿着一张像是卷子一样的东西在向她展示，从表情和动作也看得出在期待回应，可以认为他们早已相识，而且这个孙子是冲着炫耀求表扬来的。
最重要的是，卷子中被手握住的地方有着明显的褶皱，说明他已经拿着它有好一段时间了，再加上他的衣领还沾着一片落叶，更是证明他已然久等。
三条论述再次在脑海中化作一片晴明——
这个家伙很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且惦记缇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远处的两人似有所悟地望过来，尤其是那个拿着卷子的男孩，一见到夏尔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扭曲的五官几乎把憎恶和忌惮写在了脸上。
夏尔并没有回应他的敌意。说白了，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典型的机会主义者，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并吸引大人物的注意，并且不择手段地往上攀。
他早就不是什么十七岁的男孩了，并没有兴趣和这个素昧谋面的家伙上演热血网文中男主男配结怨的戏码。
然而，这副惹人生厌的面貌还是让他本能地产生了不快。
“缇荆姐，”
他走上前，侧身附在她耳边说道：“外面太阳大，您还是先进去吧。”
夏尔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一点，这样一来就连那个少年也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