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豪华的轿车开进了基格沃斯第一医院的停车场,经过长达三周的戒严后,城市总算是恢复了正常,铁路和机场在今日开放,各种汹涌的人流进进出出的,而在这人潮中,这辆轿车毫无沮滞的开进了目的地。
“到地方了……大小姐……”
林家的专职司机林业在停入车位后,尊敬地向身后的林家大小姐林鸣音告知,因为三周前临时的封锁政策,许多林家的人无法进出这城市。
除了当主林青业被请去帮忙主持工作外,出于安全问题,林家的人暂时去了帝都的房子暂居,直到开放出入的今天,才能返回。
“我知道了,业叔,你先回去吧,我去买些花,要问候的话得备些礼物。”
“好……好的”
林鸣音并没有以往的礼貌客气,而是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林业先回去,因为接下来的时间,她可能随时无法控制情绪。
感到老太爷同款压迫的林业,只能点头同意,今天他的任务,是带着林鸣音代表林家的名义,看望这次“二十三区惨案”中挺身而出的英雄季信。
一向以敏锐政治嗅觉著称的林家,在这场突发事件中,因为集体在外聚会,而无法参与这场事件的处理,这对林家是一场打击,因为这种恶性事件是麻烦也是种机遇,就算林老太爷回去坐镇中央。
可事务处理上没有林家的人参与,也极为难看,所以决定让林鸣音代表林家去看望下季信,以拉回些面子,当然,这些的前提是安全局的审查结束了。
刚刚局长箫来提前告知了季信通关的结果后,就急忙让林鸣音过来探望了,不过本以为一向讨厌这种工作的林鸣音会拒绝,但她出人意料的痛快接受了。
“大小姐……穿校服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妥?”
“没事,我和季先生都是利维坦的学生,这样各自都方便交流些。”
不过在林鸣音要下车时,林业发现了些不妥,毕竟林鸣音今天的衣着是黑红色的利维坦制服,身为林家的掌上明珠,林鸣音自然是不缺华贵的衣服,而穿着这种严肃的衣服去看病,总感觉有些压迫。
林鸣音不烦耐的给出合理理由后,窜出了车门,如飞出鸟笼的鸟,带着无法控制的激动,走去了花店。
林鸣音拿着高价购买的鲜花与果蓝,步伐极为沉重的行走着,明明她是那么的想奔去季信的身旁,但内心却是极为的恐惧,因为她害怕见到季信重伤的样子。
那天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时,林鸣音差点晕过去,如果不是最后一丝弦拉住了理智,她可能会爆发隐藏的力量,疯一样的奔去季信身边。
但林鸣音还是忍住了,基格沃斯在惨案发生后,采取最高等级的防御措施,作为早期以防御域外威胁而建立的前线都市,其防御规格对标抗击魔王级的冲击。
在这结界下,任何人都无法掩饰自己的力量,就算林鸣音本身已经天命六环级别的实力,也不敢去冲击被强者镇守的基格沃斯。
当然林鸣音现在的实力也尚未达到巅峰,就算拥有刻在灵魂的天命之环以及境界感悟,但她的身体依旧是年轻时代,远没有饱受淬炼的巅峰期强大,打个比方就是拥有着水库级别的储备量,但输出还是水龙头级别。
所以林鸣音只有忍耐,度日如年一样的忍耐,她绝不能乱来,因为据说季信被找到时,是濒死状态的重伤了,所以她绝不能引发骚动,让季信无法得到平稳的救治。
′“啊……是这天了啊……”
恍然间,林鸣音走到医院旁的一处商店,余光描到了时钟,突然想起,今天就是前世,她和季信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那天的天空也是这样的清澈,如水洗一样的干净。
可无论那一世,心情都无比的糟糕,被沉重的现实压制着,脑袋只能望向脚下的地面,无法看向那自由深邃的苍空。
那一天的早上,林鸣音蹲坐在侧楼的顶层天台上,那天是周未,学校除了社团还在拉练,几乎荒无人烟。
那时林鸣音如受困心结的小鸟一样,端坐在离天空最近的天台上,纠结着自己要不要自杀,被家族的压迫以及对女性的藐视逼至极限的林鸣音,内心已经接近到断弦的那一刻了。
对未来的绝望,以及对自己无力反抗家族的懦弱,拉扯着林鸣音走入极端,没有可诉说的对象,从自己出生开始,就没一刻感受到家人的温暖,而是被视作产品来对待。
就算有着让人羡慕的家世与生活也怎么样,这是被乞丐一样赋予的,代价是她的人生与命运要任由别人拿捏,如套中人一样,可林鸣音不想要这个人生,但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那一天,林鸣音头一次脱下束缚的皮鞋与发带,坐在让人头麻的天台上,荡着脚,吹着风,任由狂风吹散她的头发,一次的感到解放。
虽然她很快就要死了,但能在还有良心的年龄死去,林鸣音觉得这是件好事,毕竟林家的黑暗,远超他人的想象,在这大染缸中,她觉得自己也将被彻底染黑。
在踌躇中把求生的欲望彻底消耗后,林鸣音闭上眼,临时封锁了心脏,确保自己的身体解除了生体力场,准备一跃而下时,她被有些粗暴了拉了回来,并头次倒在了男孩子的怀中。
“笨蛋么你,大好年纪自杀?”
带着严厉的责骂,但仍担心自己自寻短见,而从身后紧紧抱着她,这是林鸣音第一次和季信见面的场景,没有多少的浪漫。
英雄救美的家伙一点也不温柔,不懂说好话安慰自己,但仍让林鸣音感到安心,因为这是头一次被他人在意自己的安危。
林鸣音还记得那一天的感觉,季信身上洋溢着太阳的味道,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让人无比的怀念,哪怕是他死去多年后,独守空房时,林鸣音都能记着。
在冷静下来后,林鸣音记得当时有些生气的回过头,想斥骂这个搅人好事的坏蛋,但看见季信的脸时,她一时呆住了。
并不是季信长的多么惊为天人,说实话从小被架上各种聚会,见惯各种帅哥,她对这些面相早就免疫了,吸引她的,是季信的眼睛,那么的清澈与透明,闪耀着光与影,让人忘记时间的沉迷其中。
虽然这么漂亮的眼睛,长在季信这摆烂鬼身上属实浪费,每次拥着季信在床上说亲密话时,自己没少吐槽他,可林鸣音觉得这是调情手段的一种,毕竟她喜欢所有季信所有的一切。
在那之后,因为是被人见到自己懦弱的一面,林鸣音生气的开始慢慢接近这个家伙,收集他的情报,在床上打滚的斥骂他的木头,然后心也渐渐被他夺走。
了解季信的经历后,让林鸣音愈发觉得自己是无病呻吟,一个没有祝福的人,都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获得合适的待遇,而自己可有一身才华,却因自己的公主病闹小孩子一样的别扭。
而季信那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生活态度,也感染着林鸣音,这是那么豁达的生命态度,爆发着激情的生命力,让林鸣音彻底爱上了这个世界,想自由的活下去,现在想想,这是季信给她的祝福。
至于林鸣音是什么时候爱上季信,虽然一直傲娇的不承认,但她知道,自己是一见钟情,因为季信对她露出了笑容,如甘雨降在干旱的土地上,在她心中种上了名为恋爱的情感。
林鸣音觉得和季信相处的时间,如同一场刹那间的恋梦,曾经多么的甜蜜美好,但思念时是那么的苦涩,永远的无法忘记。
所以就算日后达到巅峰,被他人所尊敬与害怕,林鸣音最想的,仍然是和季信并肩相伴的日子,想永远的一直走下去,但那个家伙,甩下了自己的手,留她在这个世界里孤独的生活着。
一想到这,林鸣音忍不住泛起了泣音,不知不觉的,她已经走到了季信的病房前,但手一直按在了把手前,迟迟不敢推进去。
因为林鸣音担心这又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恋梦,而且在相见时,他不是那个,和林鸣音深深相爱过的人了。
俩人的时间被重置了,只有她带着过去的记忆,在这个俩人的初遇的时间,又一次的“初遇”,所以林鸣音害怕着,时间的推进与改变。
“啊!”
但对季信的思念,还是压倒了一切,林鸣音咬着牙,忍着泪水推开了门,但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季信,还是差点让她崩溃。
季信有些安详的沉睡着,身旁的仪器也说明着他的生命无碍,但见到他满身的绷带,肉眼可见的创伤,还是让林鸣音破防了。
特别是季信那沉睡的表情,和葬礼上他的遗容一模一样,躺在花海中,在林鸣音最后一次亲吻他冰冷的嘴唇后,被推向焚化炉,生与死的界线就此划开。
泪水无法控制的流下,林鸣音尽力控制着自己,但还是无法控制的哭泣,林鸣音无数次回忆最后的时刻。
每次都想象这是一场恶作剧,这个坏心眼的家伙会仰卧起坐,大笑的说这是恶作剧,但他没有,而是静静躺着,直到火焰吞噬他的身体。
“鸣音……”
当林鸣音握着嘴,不想自己的声音吵起沉睡的季信,一道虚弱的声音,被捕捉她的耳中,那是跨越无数的时光,林鸣音最想叫见的声音,那是季信对她的呼唤。
“小信……”
季信有些吃力的回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林鸣音,在半睡半醒间,在梦到一场黄梁之梦间,他眼角也流着残泪,叫出了林鸣音的名字,并突然间有一种冲动,想把她抱在怀中,安慰她,直到她停止哭泣。
俩人就这么对视着,像是忘记时间一样,互相望着,属于他们的时间又一次开始了,只是充满着复杂的思绪与命运的玩笑。
“抱,抱歉,打扰你了,季先生,我是林家的林鸣音,来探望你的。”
反应过来的林鸣音,首先恢复了冷静,她摆出了名门小姐的姿势,以客套话开始了交流,就算内心有再多的不舍,她也要压制住自己的私心。
季信还受着致命的伤,她实在不忍心,用未来发生的事,让他感到困扰,可就算是抱着这样的觉悟,林鸣音还是用不成样的泣声说出来的,泪水依然止不住的划下。
“这样啊……谢谢你了……鸣音小姐……”
像是看出她的窘迫,季信温柔的笑着,用五味杂陈的声线,回应着林鸣音,并有些感到为难,因为他切回到重伤状态,还不能下床。
“啊……那……那个啊,你的名字叫什么?”
再一次见到季信笑容的林鸣音,无法控制自己了,有些失控的,恍惚的询问着季信的名字。
那是俩人第一次的对话,带着被脸上的红晕,当时林鸣音的故意粗声的,掩饰自己的害羞,询问着季信的名字。
“啊,我叫季信,季节的季,信任的信。”
季信微笑的,回应了林鸣音,如同当初一样,说着同样的话,在这一刻,他们的时间又一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