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这大概就是梦开始的地方

作者:汉宫邂 更新时间:2023/11/3 17:05:08 字数:2995

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如果没能逃出去的话!如果就这么被抓回去的话!

那是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小女孩,看她的样子最多只有六七岁,她赤着脚,奔跑在昏暗的小巷之中。

这天是下着雪的,她穿着一身破旧的短袄和长裤,她喘出的热气在空中留下一片水雾,她四肢细的可怕,手脚被冻得通红,嘴唇和脸都被冻得开裂了。

她的手脚还有耳朵上都生着严重的冻疮,化了脓的脚奔跑着,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点又一点淡淡的血渍,每一下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她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逃跑。

渐渐的,脚下的疼痛消失不见了,她心里清楚,是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她不敢看自己的脚,怕自己被吓得跑不动路。

她是从一个孤儿院里跑出来的,这个词在许多的小说中都是许多故事的开始。

有的是悬疑,有的是悲伤。

还有,暴力。

惩罚。

欺凌。

抛弃。

贩卖。

冷水。

针线,还有布。

螺母,螺帽,还有冰冷的钢铁。

小块的硬面包或是烂面包。

这是她对孤儿院的总结,在饥饿与死亡的威胁之下,她选择了逃跑。

她的朋友在三天前死在自己床上,她死于营养不良,那晚她的朋友说自己很冷,所以二人挨得很近,抱在了一起睡。

待到“妈妈们”推开嘎吱的木门时,阳光洒在她们头上,她才感觉到,自己唯一的朋友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妈妈们”叫骂着将她的朋友抬出了房间,送上了一台灰色的面包车。

就这样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朋友,甚至连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或许,她只是被丢在荒野上,被魔兽们争相啃食。

也许下一个死掉的就是自己了!

自己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她觉得,外面的太阳肯定比墙内的暖和,外面的床比木门里面的软,外面的面包比铁桌上的软。

只要自己能跑掉的话,就一定能好好的活下去。

她跑过了灯火通明的夜市,她看不到满是星星的夜空,甚至连月亮的踪迹都看不到。

如果要她形容她所看到的这一切,这就像是一片巨大的钢铁森林。

那些“铁树”上挂着发光的屏幕,似乎每栋楼都会被一条小铁桥连着,在空中纵横交错着,将天空整片吞掉。

不过铁树也并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是因为她真的看到了一棵巨大的青铜树,不过没有树叶,它直挺挺的刺入天穹,她实在是很难描述它的大小。

凭着它的高度,所有没有被高楼挡住。

大概就像是一座山峰?

她停在了一个面馆前闻了闻从中传出的面香,然后就接着跑路了。

不过很可惜,孤儿院的职工们已经牵着猎狗来追她了。

她跌跌撞撞的跑了二十多分钟,他们只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追上了她。

她听着不远处的几声犬吠,心中生出一阵恶寒。

这让她的步子迈的更大了,但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并且还是在营养极度不良的情况下。

没跑几步她就开始大喘着粗气,脑袋也晕乎乎的,冰冷的空气无情的划过她的气管和肺。

不能停,还不能停,如果就这么停下来的话,肯定会被他们杀掉的!

她开始哭了,有不甘,有后悔。

为什么自己会活在这所孤儿院里,为什么自己要逃跑呢?

真的跑得掉吗?

她开始思考,自己跑出去之后呢?

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吗?

能有好心人收养自己吗?

自己,会不会活不过这个悲伤的冬天呢?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了,眼眶也慢慢湿润起来。

就在她跑到一处拐角时,有一束微弱的火光自她身侧出现,她下意识的以为是被孤儿院里的职工们追上了。

伴随着被追到后的恐惧,她腿一软,摔进了边上的臭水沟里,就这么一下,她知道自己没用力气再跑下去了,就抱着头缩在那里,口中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冰冷的污水漫过她的腿,水面上泛起波纹,倒影着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那污水所散发出的恶臭她全然闻不见,水的冰冷盖过了脚上传来的疼痛,真正让她发抖的,是以“坏孩子”回归到孤儿院后的惩罚。

“乖巧与听话是建立在饥饿与棍棒之下的,只有挣得他人欢心的孩子才能被称为好孩子,阿谀奉承是他们这些弃子活下去的第一信条。”

这句话是她那死去的朋友说的,她的朋友比她大了五六岁,也曾接受过教育,是父母死在未知的事故后,被几个近亲送到了这里。

她是那条戒言的总结者,但绝非遵守者,甚至是违逆者。

女孩的出逃,并不是她自己一个人想法,而是她的朋友,在逃跑一次后给路线做出的总结。

原本她们两个会一起逃出这个地狱的,但她的朋友却带着一身的淤青死在了这个冰冷的冬天。

她辜负的朋友用命换来的路线,因为在第一次见到那棵笼罩着一整个钢铁城的青铜巨树时,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在发呆的一分钟内,她忘记了逃跑的方向。

污水不如恐惧来的刺骨。

很快,她的手臂就被某人的手给抓住了,慌乱中,她感觉不到这是一只细腻娇软的手,同样无视了手腕上传来的温暖。

直到对方将她从污水中拉起,她才看到,那是一位长相绝美的妇人。

她的模样与这座钢铁之城格格不入。

一头白发,身穿雪白长袄,披着狐皮披肩,挺着五六个月大的肚子,撑着一把油纸伞,为了拉起自己,穿着棉鞋就踩进了水沟里。

手上的油灯摆在了路面上。

嘈杂的犬吠消失不见,就像他们从未踏足这里。

她抬头看向那位美妇,恐惧转为疑惑填满了她的脑子。

她刚想开口,却看见了那一双明亮的蓝色眼眸,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被这个女人看透了一样。

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眸,她居然完全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能给带来大块的新鲜面包,在大浴缸里洗上一顿能吹起泡沫的热水澡,还有又软又暖的大床,你能走出这个臭水沟跟我一起回家吗?”

伴随着那温婉的女声响起,她实在是拿不出拒绝的理由。

“我的脚很痛,已经走不动路了。”

她被那个女人披上了狐尾披肩,但很奇怪,这件披肩的余温居然能透过那件湿了大半的棉袄传到她身上。

当然,现在的她可想不到这些。

随着余温的传递,她全身居然奇迹般的暖了起来,伴随着这股热传来的,还有脚部传来的疼痛感。

那股钻心的疼痛几乎要让她站不住脚了。

就在她摇摇晃晃的想要走出水沟,那位美妇却先她一步将其抱起,以公主抱的方式将她捧在怀中。

这下她更能感受到女人身上的体温了,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女人开口问道。

“汉……”她刚开口吐出一个字,就马上停了下来,扭扭捏捏的吐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许晓楠。”

“哎呀,那还真是有缘啊,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楠字,就是那个木字旁的楠,你应该认识那个字吧?”女人抱着许楠,语气温柔。

“嗯!”许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是哪个字。

“我叫苏楠,那么现在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我愿意!”许晓楠没有拒绝,没有什么比一张美丽且和善的脸,还有那温柔的语气更有说服力的了。

何况苏楠还告诉她有松软的热面包和柔软的大床。

苏楠换成了单手抱她,弯下膝盖捡起了地上的油纸伞和油灯,即为她阻挡了风雪,还为她们照亮了回家的路。

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松了,很快的,倦意袭击了她,她的目光从伞底移到了那片看不见星星的夜空,望着空中的那几根的粗大的青铜树枝,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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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苏楠的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在梦里,她和故去的朋友挥手告了别,走向了身后的餐桌,抓起桌上的面包大快朵颐了起来。

而她不会知道的是,在距离她们不远的拐角处,躺着两具焦黑色的尸体,在他们的边上还有一只黑狗,它似乎是被吓坏了,趴在那里尿了一地。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到了她二十四岁,也就是现在,还是得不到答案。

为什么那所孤儿院在一个晚上凭空消失了,并不是所有人消失了,而是除了那些孩子们睡觉的那栋楼以外的其他地方,被一股神秘的火焰给烧了干净。

就连构成院墙的砖块和水泥也被烧的干干净净。

那绝不是一场普通的火。

又是谁放了那把火呢?

正开着小车的许晓楠又开始盯着天边那棵巨大的青铜树发呆了。

“老姐!要撞上了,别发呆了啊!”坐在了副驾驶上的一个白发少女抱着书包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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