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酒店周围,聚集了大量警车,消防车还有陆续赶来的救护车,今晚的骚动,也伴随着苏恪的猛烈一击,迎来了尾声。
闪烁的灯光中,金基石披着一条蓝色的毛毯,坐在一辆警车的后排,喝着警方准备好的热咖啡,直到此时,他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死里逃生的活下来了,那个追逐着自己的恶魔,应该已经葬身在那片火海里。
眼前来来回回的人群里,有一个染着蓝发的男人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身上虽然没穿警服,可金基石是不会认错对方的,已经脱离险境的他,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不迫:“艾瑞克警官,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真应该把你刚才那副狼狈的模样给拍下来,一脱离危险就恢复成了这幅令人讨厌的样子。”左手轻轻抬起鼻梁上的小墨镜,艾瑞克看起来对这位未来的市长大人似乎没什么敬意。
“在生死间,换谁都会紧张的吧,对了,刚刚和我一起被救出来的几个人呢?”回到外面安全的世界,金基石仿佛身上多了一层无形的勇气,让他的口吻永远都是这幅居高临下的态度。
“不知道,出来以后就离开了,怎么,你不至于想把见过你丑样的家伙都杀掉吧。”看似是开玩笑的质问,艾瑞克的眼里却是闪烁着令金基石有些不适的尖锐,“怎么会呢……刚刚在里面,他们都有和那位纵火犯战斗,我只是想感谢他们的勇气和帮助而已。”将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金基石长舒了一口气,漫长的夜终于要结束了。
没多久,满身烟灰的苏琉和夏青便被第三科成员带到了艾瑞克面前,一见到彼此,苏琉就抱怨起来:“你们第三科就不能出动早一点,还要让我们浪费宝贵的自助餐时间去救这个什么议员,嗯,车里这个家伙就是金基石吗?”“没错,可喜可贺,他被活着救出来了,否则大家都要写报告。”咧开嘴,满是笑容的艾瑞克指了指车里的金基石,刚刚恢复冷静的金基石默默皱起了眉头,听起来,外面的人压根就没把他的生命安全当成一回事,“看来,等我上任以后,是需要对警署进行一些整顿了。”心里这么不悦的谋划着,外面的动静似乎还在继续,随后,苏琉径直越过艾瑞克,走到警车旁,低头看着坐在车里的金基石不客气的问道:“喂,我老哥呢,他叫苏恪,你既然是从另一处楼梯被救出来,应该有遇到他才对。”
苏恪?似乎有点印象。
金基石不满于苏琉那种质问的口气,区区的一位小警察罢了。
“苏恪警官吗……好像是有遇到过。”用平淡至极的声音回答着,金基石说罢还转过头来,“你们都是隶属于那个什么第零科……”“什么叫好像,遇到就是遇到,没遇到就是没遇到,是谁救了你都记不住吗?果然是黑心政客。”听出这位金基石议员根本不在意是谁救了他,苏琉的怒火就难以抑制的燃烧起来。
“这位警官,我奉劝你注意自己的态度,你们身为警察,没能及时逮捕这次的纵火犯,反而对我这位受害人咄咄逼人的询问,请问,你觉得你们有资格来问我吗?”现在可不是在那片无处可逃的火海里,金基石眯起双眼,不客气的反问道。
“呦呵,看来我老哥应该让你被烧死在那片火海里,哦,对了,还有另一个笨蛋也和我老哥一起进去了,真是毫无意义的一次行动。”眼看苏琉快控制不住情绪,艾瑞克笑眯眯的走到了两人之间,然后指了指前方火鸟酒店的大门,“那边好像有谁被救出来了。”只见两个消防员搀扶着只剩下一条长裤的白烈朝这边走了过来。
苏琉,夏青还有艾瑞克都是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苏琉简单的上下打量一下后,确认白烈没什么致命伤,立刻恢复了平日的毒舌:“你果然是皮糙肉厚,这种大火里竟然没受什么伤。”“那当然,本大爷可是最强……咳咳……对了,你们找到我的地方,还有其他人吗?”一想到简三人神秘的消失,白烈忍不住询问起身边的消防员,“没有了,现场就只有你,那个地方可真是夸张,像是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一样。”两个消防员努力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无所获,“是吗……多谢了。”那三个家伙肯定不会死在这次爆炸里,但真正让白烈担心的是巴比伦城警察总署注意到这三人,因为他们是绝对不能出现在这座城市里的存在。
“这么一来,只剩下苏恪还没出来吗?”夏青望向已经被火焰撕扯的四分五裂的高楼,虽然清楚苏恪很强,但这种情况下……
苏琉和白烈都是凝视着前方的火场,一言不发。
突然,在前方灭火的消防员突然喊道:“那是什么……一个人吗?怎么可能,竟然从火里走出来!”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苏恪的身影快速从火海中冲了出来,然后扯去身上带着火星的外衣,随手丢在地上,脸上被熏得一片漆黑,颇有些狼狈的逃了出来,然后一眼就看到其他三人已经安全的站在前方,松了口气后,快步走向了三人。
“老哥!”苏琉自然是冲在最前面的,飞扑上去挂在了苏恪的脖子上,“你没事吧?”“放心吧,阿琉,这点小场面我还不至于死在里面,倒是你们三个都平安无事就好。”苏恪确认三人都完好无损后,目光与后面走上来的艾瑞克碰上,“竟然由你亲自来处理吗?”“没办法,这个纵火犯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但老大又在睡觉,只好派我来了。”艾瑞克走上前,和苏恪轻轻击掌一下,“不过听说你们第零科在现场,我可是放心很多,那个犯人,被你杀掉了吗?”既然只有苏恪一人离开火场,艾瑞克只能如此判断。
“也许吧……我不能确定。”苏恪不能肯定炼鬼是否百分百已经被自己杀死,毕竟在一起坠入火海后,对方就消失了,“我只能保证那家伙受了重伤。”“你的意思是,那个罪犯还活着?”不知何时离开了警车的金基石刚走近过来,就听到了这个坏消息,本来平静的内心再次产生了激烈的波动,“那个家伙,是个一心想要杀死我的疯子,你竟然没有将他抓住!”“在那种场地,我能做到的只有重创,再怎么说那家伙的身躯也是被强化过的,反倒是你,金基石议员,你既然如此害怕他,应该知道他的来历才对,一个满脸被火烧伤的男人,且对你充满仇恨,范围不算太大吧。”面对金基石的激动质问,苏恪不以为然的走近过去,近到足以让金基石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烟味,“我们和第三科都不会放任那家伙继续在外面的,所以请你配合我们,交代出你所知道的一切。”这一次,金基石沉默的抿着嘴唇,事实上,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真的想不到对方是谁,也没有认出对方。
火焰,烧伤,仇恨?
一段久远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金基石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看来,你已经想到对方是谁了,如此张狂挑衅我们警方的罪犯,可不能放过啊。”苏恪倒是不怎么关心金基石的黑历史,在他看来,这位纵火犯如果还活着,一定不会放任金基石活着。
这场针对金基石的刺杀,依然在继续。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洒落在被火焰灼烧成黑色的火鸟酒店上。
距离酒店不远处,同样狼狈的简三人组已经匆匆离开现场。
伊什梅尔回头最后望了一眼燃烧的大楼,然后感觉到冰冷的雨水打在鼻尖上,疑惑的问着身边的领头人:“为什么不干脆带走白烈,这不是我们的任务吗?”“刚刚其他的人类离我们太近了,要是带上白烈逃走,我们大概率会被发现,别担心,我并没什么感情用事,也没有忘记我们的任务。”攥紧双拳的简语气异常坚定,黑暗中,她的双眼里似乎满是复杂的情绪,本以为自己看到那位叛逃多年的同胞,自己会愤怒到无法抑制,可是结果……
“我竟然会对他活的很好这件事,感到欣慰和喜悦。”心中,响起了这句她不愿意承认的实话。
“下一次见面,我会将他打倒,然后把他带回族群接受审判。”简朝着前方的黑暗走去,身后的伊什梅尔和瓦莱达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不同含义的笑容。
冰冷的雨水,扑灭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也掩盖掉了一些不愿意被发现踪迹的人们所留下的脚印。
海雨薇在远处,目送着简三人组离开,本想和苏恪道别的她最后还是选择悄悄离开,现场的警察太多,她的身份也不适合曝光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想到已经和自己的合作伙伴会晤过后,似乎是感到惋惜的叹气道:“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是不是该离开了呢?”
同样的黑暗中,身上披着黑色斗篷的梅抬头仰望着漫天落下的小雨,浑身忍不住打起了哆嗦,然后张开嘴,哈出一团白雾:“哈……真冷啊,话说,你们真打算和尼摩合作吗?”“目前还不能定下来,我们应该要再考虑考虑,桀,虽然尼摩的分析很有道理,计划也很有吸引力,可我们不能轻易将一切都押在他身上。”一边劝说桀,苍夜一边想要解开自己的外套给梅穿,可桀已经快一步脱下了外衣,很是顺手的塞到了梅的手上:“穿上吧,要是感冒了,第二十区可没什么好医生。”“知道了,真啰嗦。”虽然嘴巴上在嘟囔,可梅满脸的笑容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苍夜想要解开自己衣服的手无奈的僵在半空。
桀似乎并没注意到苍夜的小动作,而是和他说道:“苍夜,说实话,这次连我都有所犹豫,推翻掉乔穆,直接改变整个七影格局,我们自然也能顺利成为七影之一,但就像你所说的,尼摩不是值得我们押上一切的人,而且,我可不觉得乔穆有那么容易对付。”“我们或许可以……将这个情报卖给乔穆。”谈到正事,苍夜迅速进入状态,并且有了一个新的构思,“让七影爆发内乱,然后我们……趁乱而起,夺取到其中一个位置。”“听起来至少要比跟尼摩合作来的靠谱许多。”桀笑着拍了拍自己这位挚友的肩膀,无论何时,只要有苍夜和梅在身边,桀就会感觉到自己拥有无穷的力量,不会输给任何人。
梅笑吟吟的看着前面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然后对这座城市的夜景,发出了感慨:“外面的城区真美啊……你们还记得吗,从小我们就想要出人头地,成为第二十区里的大人物……然后,搬到外面的城区来。”“这种事情,当然记得。”桀似乎也陷入到了久远的回忆中。
在第二十区苦苦求生的三个孩子。
如今,都已经长大了。
同样的雨幕下,有一个身影在地上艰难的向前蠕动。
从火鸟酒店侥幸逃生的炼鬼,他还活着。
他必须活着。
因为他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死了。
感受着雨水打在身上,炼鬼靠着双臂,一点点的向前爬行,那个叫苏恪的警察,强大的让自己无法理解,自从成为觉醒者的那一天起,还没有遇到过如此让自己绝望的对手。
可万幸的是,自己活下来了。
爬到一处住宅的墙角下,炼鬼慢慢的挪动身体,让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低头时,从地上的积水里看到了自己那张恐怖的脸。
炼鬼沉默的抬起双手,慢慢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
耳边,甚至还能听到来自遥远过去的惨叫和悲鸣。
“金基石……我一定会杀了你!”
愤怒的火焰还在燃烧。
直到将仇人燃烧殆尽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