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道道熟悉的门,来到那座阴森的客厅内,角落里那只老旧的壁炉早就被点燃,散发着温暖。
而就在壁炉旁,一张宽敞的摇椅上,躺着的老人正紧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这里是从小长大的地方。
而蜷缩在躺椅上的老人,正是覃家的掌舵人——覃戈。
“你为什么,不是第一呢?”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质问,只是这个问题,再度听到还是如此的刺耳。
从梦境中醒来的覃斐南猛然坐起身来,浑身的汗水,粘稠的让人难受,还好,这只是一场梦,可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记得有人袭击了押送车,而如今,自己正深处在一处窄小的黑暗里。
“你醒了,覃斐南……”声音从另一处角落里传来,凭借微弱的光芒,覃斐南看到坐在墙边的卡纳伽,一脸的颓废,仔细一看,其他五个小弟也都蜷缩在周围,这里是一处窄小的房间,密不透风的设计令人窒息。
在进行了初步观察后,覃斐南谨慎的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们醒来不比你早太久,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那个人将我们抓来,难道是为了要将我们饿死在这里?”也就比其他人早醒来一会的卡纳伽已经尝试过许多办法,但都徒劳无用,直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这里究竟是哪里,对方把他们抓来的意图也完全猜不到,本来作为主心骨的覃斐南在车上有过一段失态的暴走,这使得往日里对他充满畏惧的小弟们在不知不觉中减弱了对他的敬畏,一个个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对于这种微妙的变化,覃斐南自然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可他并没有说什么,如今身处在完全未知的情况中,自己覃家少爷的身份能有多少威慑力实在不好说,他独自站起来,沿着不算大的房间绕了一圈,一路上,都用右手贴着墙壁缓缓抚摸过去,走完一圈也不过半分钟,随后神情阴郁的开始自言自语:“墙壁的材质很差,同时也很湿冷,很有可能是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啧……能够得到的信息太少,完全猜不到我们在哪里……”
掳走自己等人的面具男,如果猜不到他的真正意图,就没有办法思考相应的对策,被动的形势,让覃斐南再次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过好在,这时候墙壁上突然出现了门的形状,然后被人打开,原来这间房间的门被设计的和墙壁完美融合在一起。
开门后进来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上端着一只小盘子,上面摆了几只灰色的方型物体,不知道是什么。
角落坐着的卡纳伽本能的将身体向前倾斜起来,似乎是打算用暴力闯出去,可端着盘子的黑西服男子像是早有预料般,朝着卡纳伽的位置扫视过去,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在短暂的思考后,已经几乎站起来的卡纳伽放弃了这个打算,他注意到黑西装男子腰间突起的物件,对方有携带枪械。
将盘子随意的丢在地上后,黑西装男子也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径直要转身离开,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下,常年身居这群人渣首领的覃斐南还是依靠着意志力克服了恐惧,向前一步出声问道:“这里是哪里……你们把我们抓到这里,有什么企图,为了钱吗?”这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立即就扎根在覃斐南的脑海里,也许这群人就是知道了自己和卡纳伽的家底,于是打算通过绑架来敲诈一笔赎金,可要是他足够冷静的话,就应该会想到,剩下的五个小弟,并非那么值钱,可对方依然也将他们带到这里。
黑西装男子听闻只是诧异的望了一眼虚张声势,鼓足勇气在盯着自己的覃斐南,然后咧开嘴轻蔑的笑起来:“你们很值钱吗?”“当然,你知道我是谁吗!”生怕眼前这家伙把自己当成普通的肉票,覃斐南已经顾不得平时的傲慢,连忙指着自己介绍起来,“我可是覃家的人。”“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我劝你,还是放下一些没有意义的想法,乖乖吃饭。”面对覃斐南的自我介绍,黑西装男子不屑一顾的耸了耸肩,至于他所谓的饭,大概就是刚刚放下的盘子里,那些奇怪的灰色方型物体。
“这是……饭?”一个小弟蹲下身,用手戳了戳那东西的外壳,坚硬的怕是要磕掉自己的牙不可。
“那可是面包,自然是食物,就是放的有点久了,这是你们今天全部的食物,珍惜的吃吧。”朝着密室内的众人扫视一圈,黑西装男子满脸的戏谑笑容让覃斐南愤怒异常,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混蛋,派了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来绑架自己,着急之下又喊住了打算离开的这个男人:“我要和你们这里可以拍板的人说话,我背后可是传媒号角的覃家,如果不知道我们号角,那么,你总该听说过七星庭院吧!我们家背后,站着的便是七星庭院的那些大人物!”大约也是被覃斐南那自以为是的样子气笑了,黑西装男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朝向覃斐南,两人站在一起,覃斐南刚刚的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而就在这微妙的紧张气氛下,忽然门外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催促黑西装男子离开。
“知道了,我马上来。”头也不回的招呼着外面的同伴,黑西装男子同时伸出右手食指重重戳在覃斐南的脑门上,引来这位覃家少爷恼怒的神色,但一直还算客气的黑西装男子毫无预兆的抬起膝盖,撞上了覃斐南的小腹,沉闷的呼声后,在卡纳伽和其他小弟的注视中,覃斐南弯曲着身体,表情痛苦的像一只虾米般跪倒在地上,然后想要抬起的脑袋又被黑西装男子脚上的皮鞋用力踩住,硬生生的与冰冷地面贴在一起,随即用冷酷的声音发出了警告:“看你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我觉得还是应该亲切的告诉你一下,这里依然是巴比伦城内,但应该是你们这辈子都没有踏足过的第二十区地下,名为黑市的乐园,当然了,乐园是对我们而言,所以,收起你所谓的少爷脾气和尊严,你说你们家背后站着七星庭院,真巧,我们老大的背后,也是七星庭院……好了,你现在应该想一想,怎么活下去。”压在头上的力量消失后,传来了沉重的关门声,强忍着腹部剧痛的覃斐南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甚至不敢去看其他人,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已经消失殆尽,可冷静下来后,覃斐南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名为恐惧的情绪,其他小弟们听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身在覃家的他,很清楚黑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时候,坐在角落的卡纳伽起身走过来,从盘子里拿走一块勉强可以被称为面包的物体,塞进嘴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听起来不像是在吃柔软的面包,而是在啃咬骨头一样硬的东西,同时抬头望向覃斐南,说道:“我听父母说过黑市……这里是聚集了整座城市人渣的地狱,也是那些人渣们的天堂。”“我知道……可为什么,黑市的人会来绑架我们!那些人……真是疯了!”曾经的覃斐南可以保持优雅冷静,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有许多可以保护他的底牌,但这一切,在进入到黑市的刹那就变得没有意义,这里是和其他十九个城区截然不同的地方,没有法律,没有正义,有的,只是一群恶棍制定的生存法则,“我父亲,不会放过他们的!”换做还在天马综合学苑的时候,覃斐南这句话可谓是杀伤力十足,只是,时过境迁,换了地方再来说这句话,就变得尤为可笑,发泄一通后,覃斐南低头看着那难以下咽的面包,反复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首先要活下去,弯腰要拿的时候,突然被旁边的小弟撞开。
“走开,这是我们的!”五个常年跟在卡纳伽身后的小弟们无视了覃斐南暴怒的咒骂声,把这个碍事的少爷挤开后,开始抢夺起那坚硬无比的面包,而咒骂半天发现没有效果的覃斐南只能坐在一旁,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总算是发现了,送进来的面包本来就难以下咽,还故意减少了数量,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争抢,这群黑市的混蛋!
而这样的生活在不知道几天后,总算是结束了。
房间的门被打开后,今天没有食物送进来,而是那位黑西装男人呵斥着让众人出去,驱赶着七人来到了一条阴暗的通道里,从通道的另一端,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听起来热闹非凡,覃斐南和卡纳伽都是脸色不佳的皱起眉头,他们还没天真到会认为是有人来救他们。
“走吧,你们不用再挤在这间房间里了……向前走,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看着七人面面相觑的模样,黑西装男人满脸笑容的指了指前方,可七人里面,没有一个人先动,直到男人脸上的笑容褪去,拔出腰间的手枪指住众人,“怎么,还要我先打死一个,你们才肯去吗?”所有人里,哪怕是身手最好的卡纳伽,也不过是比同龄人要强壮一些,赤手空拳对付拿枪的成年人,自然是没有胜算的。
七人只能半推半就的沿着通道前行,直到光芒刺痛他们的双眼,通道外,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前方等候他们,而覃斐南这才看清楚,自己正处在一个巨大如竞技场的建筑内。
当卡奥斯介绍的声音响起,终于承受不住的覃斐南浑身抖动起来,这里是父亲曾经提到过的兽笼,只不过,谈论兽笼的时候,父亲覃戈是已一个观众的视角来描述,而如今的自己,则是身处在表演者的立场上,周围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还有咒骂声里,充满着幸灾乐祸,观众们在呼吁着前方那位叫白垩的男人,将自己这边七个人无情虐杀,这根本不是什么竞技,而只是一场血淋淋的表演秀而已。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周围几人也似乎渐渐回过神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位身材还算高大的小弟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一起流淌下来,他颤颤巍巍的朝覃斐南还有卡纳伽询问,“我想回家……我明明是无辜的,那些事情……不都是你们让我做的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让我去监狱也行……放了我吧……”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是脸色惨白,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伴随着卡奥斯的一声令下,白垩知道,自己要开始所谓的表演,尽管对手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鬼,但自己该做的事情,必须去完成。
只见白垩率先移动身躯,朝着覃斐南等人走去,而在这七个人眼里,眼前的男人,宛如一座会移动的山,正面……压了过来!
面对那强大的气势,覃斐南等人开始纷纷后退,只有那位高大的小弟还楞在原地,不停的自言自语,一会念出曾经被他欺负过的人名字,连声说着对不起,一会又喊着爸爸妈妈,看样子,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当他感觉到身体被巨大的阴影笼罩时,才茫然抬起头,白垩已经站在他面前,极度的恐惧,似乎让他失去了反应,只是痴傻的笑起来,嘴里念叨着:“我想回家……”白垩的右手移动到这个小弟的脑门前,弯曲中指,然后像是孩子们玩弹脑门的游戏一般,将中指用力弹在对方的脑门上。
“噗嗤”喷涌的血柱直冲天空,然后洒落,溅满了后方覃斐南等人的面庞,只见那名小弟的脑袋直接和身体分离,飞到了他们脚边,而身体则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站在原地,面对这场残忍的血雨降落,又一个小弟双手抱头的哀嚎起来,直接跪在了地上,而与之对应的,则是观众席上,那热情异常高涨的欢呼声。
所有人都在为白垩的强大,和鲜血带来的刺激发出欢呼。
覃斐南第一次接触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恶。
纯粹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