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紫云郁闷地趴在桌子上,身旁躺着一落满是圈圈画画的教案,她在师范学院的时候就是优等生,也曾自信地以为自己能够很好的解决学生的问题。
直到今天看到了楚云笙,紫云才第一次察觉到了内心的动摇。
那双阴郁的眼睛在她的脑内挥之不去,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绝望成那个样子。
“紫云,谈话怎么样?”她的同事,也是大学期间的好友,留着精干短发的数学老师宋晓凝抱着一沓文件经过她的桌旁。
“你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消沉。”晓凝就算是担心起人来也难免带着股冷冰冰的感觉,这并非是因为她为人孤傲,只是单纯的作为了一种生存的习惯延续至今而已。
“楚云笙的名字我之前也听说过。”她放下了文件,从桌上的热水壶里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绿茶,放在了紫云的跟前。
“但大多数...都是他初三时期的事情,而且非常不好听。”
“打架...逃课,这些在他的履历里只能算是小意思,他所做过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
“好了晓凝,别说了...这些我都会自己去查的。”紫云望着从茶杯里飘起来的热气,长长叹了一口气。
“想要更客观的视角对吧...那行,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跟他接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你太单纯了,小心被什么人骗走。”宋晓凝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还背对着紫云摆了摆手。
“拜拜...欸——!等等!你说谁会被骗走啊!”反应过来的紫云红着脸大喊道,可宋晓凝早已逃之夭夭,她也只好用冰凉的双手贴住滚烫的脸蛋,让自己尽量打起些精神。
紫云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楚云笙初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说着什么全都原谅了...”紫云的脑中回荡着楚云笙在讲台上的身形,语气,这一切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
“其实就是想要抛开一切的人际关系,好让自己逃避吧。”
“云笙。”她浏览着电脑中那骇人听闻的记录,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你是不是...忘了原谅你自己啊。”
...
...
感谢老天爷对我的保佑,在结束了那次令人心累的谈话之后,我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安宁,一直到放学后都没有人再来找上来搭话。
和平万岁!我以后有空肯定会多去放几只鸽子的。
我看着已经基本走空的教室,将我的书包一把提了起来,现在是下午六点三十分,学校里的学生都差不多走光了,就连不少老师也离开了。
那么...就到本人光荣退场的时候啦。
我走到门口,但在走廊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应该是皮鞋,步幅比较小,声音也比较轻,很可能是个女生。
“啊...真是麻烦。”我折返了回去,想要缩在班里直到那个家伙离开,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我转过身去的时候,背后的门却突然被拉开了。
“那个...!”
是个纤细的女声,但却让我感到头皮发麻,没错...我认得这个声音。
化成灰都认识...
“哥...”
“泽若?”我回过头,熟悉的过耳白发,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身穿本市的重点高中,新园高中的校服,面前的这个少女是我曾经的义妹,江泽若。
“你在这干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克制与冷静,但说起话来还是一颤一颤的。
加油啊没用的我,就算是面对妹妹也不能吐出来哦!
“我要转学了。”
“为什么?新园高中不是挺好的吗?”我真的感到很震惊,当初不论如何也要上这个高中的可是你自己啊。
“因为哥你还在这里...阿姨走了,我觉得你现在可能比较需要...”
“我现在过得挺好。”我的语气刹那间变得无比冰冷。
一个个都要在我面前提出这件事吗?
她的事难道是张车票吗?是你们想用就拿来用的吗?
“...真的,泽若,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再来这边找我的,我说了多少次,我真的不介意。”慢慢地,我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吓到了她,连忙改用温柔地语气说到。
“哥,跟我一起回家吧,爸也说过,他会负责照顾你...”泽若顿了顿,随后便用一种祈求般的眼神望着我。
刹那间,我感到心脏都要被捏碎了。
她是在求我吗?
就算过去了这么久,她还在因为这件事而愧疚,虽然外表没有任何改变,但我可以看出,泽若的内心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因为从前的她,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我给她的压力...是我的错。
如果,我就像往常一样继续待在她的身边,那又能改变些什么?
“家...哈哈,不好意思。”我露出了装傻般的笑容,滑稽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我的家在净水区平流街31号,有空可以多过来玩玩。”
“叔叔的好意...恕我谢绝。”
对啊,我们的关系明明已经结束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才对。
现在的你没必要再称我为哥,我也不会再管你叫妹妹了。
听到我说出的话,她呆呆地望着我,就像被定格在了原地。
求你了...快点意识到吧,我真的没有办法再装作开朗了。
“那么,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从她旁边挤出教室,逃一般地快步离开。
她伸出一只手,好像想要抓住我的衣角,但还好我成功躲了过去。
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做。
泽若,你也差不多该死心了。
...
...
逃走的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奔着,但钻进了楼梯间之后,我却不自觉地跑上了天台。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嘭,我撞开了天台的大门,趴到了栏杆上,望着跳下去一定会死的地面,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要将脚迈出去。
“不...不行!”
那个东西正在跟我抢身体的控制权。
我用尽浑身力气控制着暂时还属于我的右手,使劲地扇了自己一嘴巴,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的神志逐渐恢复清醒,趁着这个机会,我赶紧回到了栏杆以内。
“嗝...嗝嘎嘎啊——!”我的嘴角吐出了白沫。
那个东西开始尖叫,抱歉让你这么不爽,但要是完全把这个身体交给你的话,至少半个城市都要完蛋的吧。
我横下心,将大拇指送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腥咸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钻心的疼痛终于压倒了那个家伙对我强烈的控制欲。
“果然是这样。”恢复正常的我喘着粗气自言自语。
每到情绪走向了极端,那个东西就会被放出来。
这么多年,一直窝在我的心口里...就算是一点点地舔舐被压抑着的负面情绪,都应该吃得很肥了吧。
“拜托...打算自杀的话,拜托就做到底。”正在我打算再在这个地方靠一会,恢复下体力的时候,一双穿着黑色裤袜的腿走进了我的视野。
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女生,她戴着一顶针织帽,脸上还贴着条蓝色的创可贴,脖子上挂着蓝色的铁三角耳机,在校服冬装的外面还套了一件闪闪发亮的电镀蓝夹克,就连鞋子也是天蓝色的AJ篮球鞋。
天哪,她简直酷到没有朋友。
“呃,你什么时候在那个地方的。”我打算稍微确认一下,好编出个更正常一点的理由能够搪塞过去。
“从你玩跨栏的时候就开始了...噗,跨栏...”
憋笑真是辛苦你了。
但好在,她应该没想到什么奇怪的方面去。
“你嘴上叼着的那个,是烟吗?”我指了指她嘴角的那根白色棍状物。
“是棒棒糖啦,薄荷味的,要来一根吗?”她将嘴里的那根白色的棒棒糖掏了出来,递到我的眼前。
欸,这是要直接给我吃吗?
我看着那根被含过的棒棒糖...猛得摇了摇头。
“不要就算了。”她看到我没什么反应,将棒棒糖收了回去,她趴在了我身旁旁的栏杆上,微微闭双眼感受着清新的晚风。
“呼...好舒服~!”
我不打算再打搅这个享受风的少女,拍了拍屁股起身就要走,到这种显眼的阳角,不应该是我这种人去打扰的对象。
但就在我走到天台门口时,她却叫住了我。
“你也是吧...看得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