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神明从诺娅的肩膀上飘了起来，对诺娅说道：“因为你的介入，这个世界原本应该发生的许多灾难都不复存在，很喜欢耍小聪明，诺娅。”
“你又没说不能。”诺娅说道：“而且我也不觉得我做的过分。”
“但你无法取代这四个孩子在成长道路上会遇到的挫折。”神明对诺娅说道：“你让他们生活在自己的庇佑下，永远都是羽翼孱弱的雏鸟。”
“但我很高兴，你迈出了第一步。”神明说道：“这个世界有无数种可能都未来，你的每一步都会影响着未来。”
让霍伊独自去面对敌人，这所谓的神明说的很对，巨龙的尖牙和利爪都需要磨砺，但诺娅又不想让它们成长为传说中的那种凶残的巨龙……
就没有折中一些的办法吗？
“我能问一下吗？”诺娅说道：“这次对霍伊放手，会导致什么样的未来？”
“你自己去看呗。”神明缓缓地飘到了霍伊的头顶：“已经错过的结果有很多种，其中包括没及时救回米莉安，莱卡被体内的恶魔控制，进入狂化状态大开杀戒，米莉安活着，但是莱卡死了，以及你完全没有介入的情况，奥卡西家族策反成功，联邦瓦解等一系列的结局。”
“希望你始终记住，诺娅。”神明说道：“你现在的仁慈，在以后可能都会化作利刃，将你刺的遍体鳞伤。”
“……我会记着的。”诺娅缓缓地深吸一口气，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好好反思一下。
时间再次开始缓缓流动，诺娅抬起头，看向霍伊。
“放手去做吧。”诺娅摸了摸霍伊的脑袋：“出事了还有我给你兜底。”
“怎么感觉你突然变得伤感了？”霍伊对诺娅的微表情观察的很仔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诺娅摇了摇头：“只是感叹啊，你们长大的好快。”
“更年期了？”霍伊问道。
“嘿？你这小鬼！”诺娅朝霍伊的屁股踹了一脚：“给我去把那个散播诅咒的家伙狠狠揍一顿去！”
“遵命！”霍伊一脚踩在窗沿上，回头看了一眼诺娅。
“去吧。”诺娅做出不耐烦的样子，甩了甩手。
霍伊点了点头，巨龙的好战本能在他的体内被限制的太久了。
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片刻后，诺娅便看到一头暗红色的飞龙从下方升起。
教皇通过孩子们身上的诅咒，反向锁定了施术者的位置。
“霍霍！”诺娅站在窗边，对着天空喊道：“千万小心！”
霍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空中，诺娅转过身，看向莱卡怀里抱着的米莉安。
诅咒的力量想在米莉安的身体里蔓延，诺娅虽然限制着诅咒的力量，但其他的却无能为力。
生理上的痛苦如此，诺娅看向莱卡，这位铁骨铮铮的帝国士兵现在露出的恐怕是最脆弱的一面。
心理上的痛苦亦是如此。
“能给我讲讲你和米莉安的故事吗？”诺娅对莱卡说道。
“我们？”莱卡犹豫了一下：“其实……其实我真的没资格当她的父亲。”
“别说这种话。”诺娅也在莱卡对面坐了下来：“有没有资格这种事，别人说了不算，要米莉安自己说了算。”
“……您见解还真是与众不同，格莱薇儿小姐。”莱卡苦涩地笑了笑，相比于常人的理念，诺娅有时候发表的见解确实是超前而独到。
“那是当然。”诺娅也笑了笑：“我可是经历过社会百态的靠谱成年人。”
“我遇到米莉安的时候，正好在执行任务。”莱卡说道：“您也知道，我是帝国的处刑人，不管是敌人还是内部的蛀虫，只要我接到命令，就会不计代价地清除目标。那次我的目标是一个旧党派贵族余孽，他本来已经穷途末路，但却在逃亡过程中劫掠了一个亚人村落。”
“我赶到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虽然我杀光了这支余党，但村子却化作一片火海。”莱卡摸了摸米莉安的头发：“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在一个水井旁听到很微弱的歌声。”
“米莉安躲在水井下，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她的亲人用生命让她活了下来，而米莉安独自躲在漆黑冰冷的水井里，她可能很害怕，不敢听外面族人们的哀嚎，只是轻轻地唱着她的生母教她的歌谣。”
那时的莱卡把米莉安拉了上来，米莉安就像个布娃娃一样，失魂落魄的看着地面，莱卡不管说什么都没反应。
怎么办？
当时莱卡的心里说过无数遍这句话。
自己的生活就是刀尖舔血，带上米莉安就是累赘，但如果把米莉安留在这里，年幼的她也绝无生存下去的机会。
那时，莱卡拿出一枚硬币，将硬币抛向天空。
如果是数字，那就带走这个可怜的小鬼，如果是反面，那也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但硬币落下时，莱卡没有抬起手接住，那枚硬币撞在水井边，再次弹起，又落入了水井之中。
“喂，小鬼。”莱卡抬起沾染着血迹的手，摸了摸米莉安的脑袋：“你没有家了，我也一样……跟我走吧，小鬼。”
“……？”米莉安抬起头，看着莱卡饱经风霜的脸。
“走吧，离开这里。”莱卡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友善一些，但那张平时杀气腾腾的脸，现在强挤出的笑容看起来却有点滑稽。
不过米莉安还是握住了莱卡的手。
“之后我们经历了很多事。”莱卡对诺娅说道：“本来我打算把她送到福利院，但这小家伙不乐意，我又带着她离开了瓦尔帝国，四处躲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米莉安开始把我当成父亲。”
“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莱卡的笑容充满苦涩与无奈。
诺娅看着莱卡，隐隐约约间，她看到了那个被愤怒恶魔附身的莱卡，血光闪烁，怒意滔天。
但只要米莉安在，莱卡就永远都是莱卡，而不是那个恐怖的帝国兵器。
诺娅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纸花，这是之前霍伊给她做的。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和莱卡与米莉安的关系相似，霍伊可以是残暴的火龙王，也可以是正直而勇敢的火龙王，而这其中的变数，便是诺娅本人！理应顺应龙族凶残本性的霍伊会变成如今这样子，不也正是因为诺娅的存在吗？
龙族有基因里的知识传承，不需要教导便能懂得很多东西，但诺娅所教给霍伊的却是知识传承中缺失的部分。
所谓“言传身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