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邻居对文森先生的印象好像不太好呢。”诺娅带着枫枫走出餐馆，刚才只是稍微打听一下关于文森的事，就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地来吐槽文森的种种过去，虽然听了半天诺娅也没听到文森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用一个词来概括。
不合群。
文森的所作所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不在乎陈规旧矩，这也是让世人无法接纳他的原因。
“和别人不一样就要被排挤吗？”枫枫对诺娅问道：“我和大家也不一样…大家都是人类，我是龙，所以才要把龙角和尾巴都藏起来吗？”
“别瞎想。”诺娅捏了捏枫枫的脸：“平时让你们把龙角藏起来只不过是一种保护手段罢了，等你长到哥哥姐姐那样，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就算让别人知道你是龙族也没什么大问题。”
枫枫点了点头，人类社会远比自然要复杂，想要琢磨人心，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耐心。
“想要好好生活在这个时代，你们还有很多事要学呢。”诺娅轻声说道：“我也一样，自从和你们相遇，也让我学到了好多好多事情。”
“是开心的事情吗？”枫枫问道。
“你猜？”诺娅摸了摸枫枫的脑袋，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店铺中走了出来。
有点眼熟，这不是那个从安谷家出来的人吗？！
“那好像是安谷的叔叔。”枫枫说道。
诺娅连忙带着枫枫追了上去，对方听到诺娅和枫枫的来意后也感到很惊讶，他没想到还会有人来询问有关自己已故的兄长，索拉·文森的事。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枫枫居然是安谷的学生，算得上是索拉的徒孙。
“安谷老师看起来心情很失落。”枫枫说道：“我在想办法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那个，我还是不太理解。”提奥对诺娅说道：“女士，您的意思是，您支持您的女儿学画画？”
“支持啊，有什么问题吗？”诺娅微笑着说道：“孩子想学就学咯。”
提奥愣了数秒钟，这种洒脱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长文森。
“但我想我的侄女安谷已经证明了吧。”提奥说道：“女性在艺术的道路上举步维艰。”
“情况确实比我预想的还要可怕。”诺娅一开始也只是以为艺术界对女性稍微有点排斥而已，但这种排斥已经到了一种让人困惑的程度，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其实人类的历史中也有很多相似的事，在社会的逐渐分工中，人们都思想也想进入模具的水一般，随着思想的逐渐固化，所作所为也会逐渐偏激。
“那为什么还要……”提奥很是不理解，在他的认知中，这样的行为就像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因为她喜欢。”诺娅十分认真地说道：“孩子喜欢就足够了。”
“仅仅是因为喜欢吗？”提奥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我的兄长文森，他小时候突然有一天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性情也发生了一些转变。”提奥开始回忆有关文森的事，在他的印象里，文森总是一个跳脱的家伙，似乎永远都没有烦恼，还总是会说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但提奥明白文森绝对不是恶人，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好到骨头里的烂好人。
“父亲想让兄长继承家里的产业，虽然算不上多富贵，但也能让日子过的比较充裕。”提奥说道：“但文森拒绝了父亲，父亲一气之下将文森赶出家门，但那时候父亲的身体已经不太好，没过多久父亲就去世了。”
“之后家里的这点产业就交在了我的身上，哥哥很少会来帮忙，他在坚持着走自己的道路，但有一次，哥哥他回来找我叙旧，我们喝了不少酒，他大哭了一场。”
“我要是和别人一样就好了……”提奥复述着那时从文森嘴里说出的话。
“或许文森的心中也想过，如果自己没有热爱上美术，如果自己能听父亲的话继承家业，那一切是不是都会好许多。”提奥说道：“但酒醒之后，他就又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一消失就是两年多，再见到他时，他居然带了个婴儿回来，也就是安谷。”
“文森的生活比较艰难，我也会经常救济一下，这样的事做的多了，难免别人会说闲话。”提奥说道：“但我始终坚信，文森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大画家，一个能够改变世界的画家！”
在很多年前，提奥和文森两兄弟经常会在郊外露营，文森经常会向提奥描述他眼中的世界，那时，提奥才发觉到，许多自己习以为常的事物居然也有美轮美奂的一面，那些绚丽的色彩都被自己忽视掉了。
但文森不一样，他观察世界的方式不同。
话说了不少，提奥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文森已经去世了，这些事都应该翻页……”
“提奥叔叔！”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安谷。
“提奥叔叔。”安谷跑到了提奥面前：“今天您说的事，我又好好考虑了一下……枫枫，诺娅女士，你们也在啊，那正好。”
安谷平稳了一下气息，看了看三人，开口说道：“我想把握一下最后一次机会。”
“在一周后的画展，枫枫为我争取到了一次能够在公众面前出现的资格。”安谷说道：“我想再努力一下，让人看看父亲的画，如果真的不行，也算是给了父亲一个交代。”
“我理解您的好意，提奥叔叔。”安谷对提奥说道：“但很抱歉，我又要拒绝您一次了。”
“没关系。”提奥一直都把安谷当成亲女儿对待，可以说如果不是提奥，孤苦伶仃的安谷可能早就过不下去了。
“但你也要记住了，安谷。”提奥对安谷说道：“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还有叔叔。”
“嗯。”安谷抬起双手，抱了一下提奥：“这世上还有亲人的感觉真好，提奥叔叔。”
“…话虽如此，但你们父女俩真的都不怎么省心就是了。”提奥苦笑了一下，拍了拍安谷的脑袋：“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