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准备时间转瞬即逝,画展如期而至, 枫枫与安谷在会场内等待着结果,诺娅在画展中随便转转,不管结果如何,今天过去以后,文森的画都将成为盖棺定论。
文森的画前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画的很好,下次别画了。
不符合主流的作品终究还是难以被大众接纳,诺娅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两人,安谷并没有表现的太失落,她似乎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颜色使用非常大胆。”一个老人的声音从诺娅身边传来。
两人面前的是文森画的花,暖色调的花朵在橙红色的背景下宛若火焰般炽热。
“画师也一定是一位内心热烈奔放的人。”老人笑了笑:“你喜欢这幅画吗?”
“挺喜欢的。”诺娅说道:“这幅画让我想起夏天…还有夕阳。”
“但花的色彩太过显眼了,甚至超过了现实。”老人说道:“这些画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真是可惜。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沉淀,世人终将会理解这些艺术。”
“但很多人说,这些画像原始人的涂鸦。”诺娅说道。
“艺术是一个闭环,小姑娘。”老人对诺娅笑了笑:“当人们厌倦了循规蹈矩的现实世界,便会转头追寻精神的自由,届时这些画将会大放异彩,你信不信?”
“这里还有一幅画。”老人看着一边摆在地上的一幅画,画上蒙着画布。
“不好意思,先生。”安谷连忙跑过来说道:“这是未完成的画,我不小心一起带过来了。”
“未完成的画?”老人问道:“能让我观摩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安谷揭开画布,那张模糊的星空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老人仔细地看了许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你的画吧?”老人对安谷说道。
“的确不是,这是我的父亲的画。”安谷也低下头,看着那幅半成品:“他在完成这幅画前去世了。”
“不,恰恰相反。”老人对安谷说道:“他已经完成了这幅画,你能理解到吗?他的内心。”
“内心?”
安谷困惑地摇了摇头。
父亲是个奇怪的家伙,没人能理解他。
父亲眼中的星星到底是什么样子?
父亲留下的空白到底代表了什么?
安谷走到了画的前方,抬起手轻轻放在上面。
“诺娅……”枫枫拉了拉诺娅的手。
诡异的黑色开始在画纸上白色的空余位置浸染,并且超出的画纸的范围,延展到了现实世界。
一个男人站在安谷身后,他手拿画笔,那黑色便是从笔尖开始蔓延。
“您最好不要这么做,文森先生。”诺娅对那安谷身后的灵魂体说道:“我早就应该看出来的,正常的灵魂体绝对不会像你一样有这么强的气息,虽然在灵魂方面的知识我知之甚少,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您在做的事很危险。”
“我只是在展现真正的世界,真实的世界。”文森将画笔点触在纸面上,那一瞬间,各式各样的色彩从那黑色中爆发。
诺娅的第一反应就是抱住枫枫挡在她的身前,短暂的恍惚感过后,诺娅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并不是说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是这些东西看起来就不现实。
安谷的父亲文森留下的那幅画有问题,在其中蕴含着非常庞大的灵魂能量,而现在这灵魂能量不知是何原因开始爆发,将诺娅和枫枫带进了这个世界。
画中世界。
周围的物品就像是色块的组合,或明或暗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共同组成了这个奇异的世界。
“诺娅,你没事吧?”枫枫在诺娅的怀里,关切地问道:“没有受伤吧?”
“没事。”诺娅摸了摸枫枫的脑袋,虽然这画中的灵魂力量非常庞大,但并不危险,缓缓流转的灵魂洪流就像是平静的湖水,偶尔才会出现一丝涟漪。
诺娅看了看周围,带着枫枫往前走了走,周围的世界就像是重新加载了一样,转眼间便换了个色调,周围的场景变成了金色的麦田。
“安谷老师!”枫枫看到躺在麦田中的女孩,安谷也进入了画中世界,枫枫摇晃了几下,安谷就睁开了眼睛,虽然脑袋还有点迷糊,但看起来没受伤。
“这是……爸爸的画?”安谷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麦田:“那边是不是有两个人?”
两个模糊抽象的黑影从远处跑来,那是两个少年。
个子高的像是哥哥,带着弟弟在麦田中肆意奔跑着,留下的只有两人的欢笑。
“我是不是在做梦?”安谷揉了揉眼睛:“这都是幻觉吗?”
“或许并不是。”诺娅说道:“我大概可以理解,文森先生的一生或许只有少年时期是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这也是为什么画面通篇都是暖色调,非常温馨。”
微风吹过麦田,呈现出一条小路。就像是在说:继续往前走吧。
穿过麦田,前方下起了雨。
阴冷的雨并不像现实中那般透明,而是忧郁的蓝色。
在青年时期,文森先生认识到了现实与理想之间的鸿沟,其中的落差沉重打击了那个热血的青年。
青春的雨,充满生气但又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诺娅抬起手,水在接触到三人前就像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一样,绕开三人落在地上。
再往前走,雨下的更大了,蓝色的雨落在地上,汇聚成黑色的河,一条死鱼飘在河水上,随着水流沉浮。
然而此时,一颗小小的种子在雨中萌发。
雨在此刻停了下来,乌云中出现一丝金色的阳光,缓缓地落在地上,落在那小小的萌芽上。
那时,被逐出家门的文森就像个流浪汉,四处漂泊,但也就是在那时,文森遇到了一生所爱。
或许是因为爱情将文森的内心填满,那段时间他没再画画。
种子发芽,成长,最后在阳光下盛放,那是几朵炽热如火焰般的向日葵。
向日葵摆放在花瓶中,但没多久,这艳丽的花儿便枯萎了。
文森的妻子去世,失魂落魄的文森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安谷回到了故乡,回到了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上。
周围的景色变得阴沉了太多,可以看得出,文森在这个阶段的痛苦就像是啃食伤口的蛆虫,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文森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