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空缓缓睁开眼，面前是距离咫尺的可爱容颜。
白绫梓发现他醒了，亲切地问候：“早上好，天空。”
“嗯，早上好……”苏天空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眯一会儿。
不对，这里不是他家来着……
反应过来后苏天空慌忙坐起退开一些距离，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有些不知道该看哪。
白绫梓见状也坐了起来，头发睡衣因为睡了一夜有些凌乱。
“别这么慌嘛，一夜都睡过来了，诶你真是纯情少男啊。”
“……不要这么说我了。”苏天空捂脸，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那个，你还害怕吗？”
白绫梓笑着说：“有你陪着睡了一夜，我肯定不害怕了啊。”
“呃呵呵……”
然后她就开始脱睡衣要换衣服。
“……！”
苏天空大叫阻止她：“哇先别换！让我出去！”为什么一起床就换衣服啊！
白绫梓已经很快地把上身睡衣脱掉了，露出了蓝色的内衣和还算突出的胸脯。听到他慌忙的喊叫，她停下了自己换衣服的动作：“呃抱歉，你先出去吧。”
说着她用被子遮住了上半部分身体，示意苏天空可以离开了。
苏天空会意慌忙逃离此间，不过那一抹蓝色却在脑袋里挥之不去了。
他使劲摇摇头，甩开这个画面，简单收拾一番等着白绫梓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准备跟她告个别就回家了。
苏天空跟她告别，结果白绫梓又给他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想去你家玩。”
苏天空大惊：“什么！”
白绫梓解释：“我自己在家里没意思。”
苏天空犹豫：“嗯……”
白绫梓沮丧：“不行吗？唔，好吧。我自己在家吧，反正已经习惯了……”
苏天空慌乱：“哇我没说不行啊！不要伤心啊！”
白绫梓期待：“那就是可以吗？”
苏天空苦笑：“可以，去我家玩吧。”
白绫梓欢呼：“好耶！”
苏天空无语：“……”
于是乎，等白绫梓收拾整理一番后，苏天空就准备带上她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了，问题是……
“为什么还带着书包和洗漱用品？这又是什么？校服？”
白绫梓是这么回答他的：“哦你说这啊，我今天住你家，明天我就可以直接跟你一起去学校了。”
苏天空的反应是这样的：“……？！你刚说什么？！住我家？？？”
“嗯，你不是同意了吗？”
“哈？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不，我以为你只是去我家玩才同意的，住是不行的！”
“真的不行吗？明明我已经住过一次了。”
“……那次是意外，不能相提并论。”
“为什么意外行，正常时候的请求反倒就不行了？”
“……”
苏天空一时哑口无言，忽然想到什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我跟我爸妈说一下，他们同意就行了。”
白绫梓说：“我要监督着，防止天空你说我坏话。”
“……不会的啦。”
苏天空选择了直接跟自家父母打电话，他们总不会让他带着一个女孩子胡闹吧。
之所以这样相信着，是因为父母还是挺反对他早恋的，大学之前规定他少和女孩子有过多接触，等上了大学怎么着都行。
这也是他不想让白绫梓去他家的原因之一，更别说邀请别人来家里住一夜，父母怕不是会劈了他。
“喂，爸，说个事。”
“什么事啊？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要回去了，对了，我妈在你旁边吗？没有你把她也叫过来，省得我一会儿还要跟她打个电话讲明白。”
“她正好在旁边，不过到底是什么事这么认真，怕我转述错了啊？”
“嗯……老爸，你听我说，我一同学要去咱们家。”
“哦，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搞得这么严肃。”
“我还没说完，她想住我们家一晚，明天跟我一起去上学。”
“那就来住呗，没什么问题，不过，听你这么说，你这同学应该不是言乐吧？是他的话，来我们家住根本用不着提前告诉我们。”
“不是言乐，是我同桌。”
“哦，那就没什么事了，是同桌关系应该就不错。”
“可她是女生……”
电话对面无声了两秒。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磨磨唧唧半天……诶别抢走啊！”
电话那边换了个怒意外显的女声。
“好啊臭小子，原来一直背着我们谈恋爱啊，不仅住别人家，还想把别人带回自家了，长本事了啊！赶紧回来，你这就是欠一顿说教！”
“妈，咱能收敛点吗？她就在我旁边，我刚刚忘了说了……”
对面又是无声了两秒。
“你跟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儿？”
“昨天我们三个人出去玩，中途我同桌出了点意外，就不玩了。她需要人照顾，可她家里就她一个人，另一个男同学也有事回家了，我就留下来照顾她了，至于去我们家玩，是她提出的，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意思……我这不就来征求你们的意见了吗？”
“……唉，我说儿子啊，早就跟你说过现在不要对女孩子那么好，你等到大学多好呢，你这性子根本不愁找不到女朋友的，何况你脸长得也不错。”
白绫梓忽然开口：“嗯，天空很好看，只是需要整理打扮自己一下，那样一定会更帅的。”
“……”
电话那边和这边都沉默了。
苏天空急忙把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她噤声，然后对电话里说：“咳，所以，你们同意她去我们家吗？”
“让她来吧，我们会跟她说清楚的。”
“好，我在外面吃完早饭后就回去了，挂了。”
苏天空挂断通话，长出了口气，说：“可以去，但是恐怕会被我爸妈说一顿，你还要去吗？”
白绫梓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嗯，要去。”
他不由得疑惑，这小天使怎么一点不怕？那么平静的反应。
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他父母也会想着把他们拉开一些距离，毕竟不让他和女孩子有过多接触，那这样就少不了对白绫梓说一些委婉劝退的话。
不过最终还是让她去自己家了啊……
这次不着急时间，他们便寻到一处早餐店，打算吃完早饭再动身前往最终目的地。
“美少女小姐，你平时都是吃什么？我给你买。”
“我平时很少吃早餐。”
“……”
苏天空无奈一笑，说：“不行，尽量吃早餐，饿多了对身体不好。”
白绫梓说：“没人陪我，不想来。”
苏天空不能理解：“为什么吃早餐还要看有没有同伴啊？”
白绫梓没有回答他，而是开始点餐：“那我要这个包子，两个，诶豆皮卷油条，好久没吃了，再拿一个它吧，然后豆浆，好了，就这些。”
“好嘞。”
苏天空为了方便给自己买得也干脆跟她一样，买完就找个位置坐下了。
吃着早餐，白绫梓忽然对他说：“对了，那个熊呢？”
苏天空一愣：“什么熊？”
“就昨天你在游乐园打下的那个熊玩偶，我不是给你了吗？”
“我扔你家留给你了。”
“怎么又给我了？我并不想要它。”
“诶？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选？”
“……我，我感觉抱着会让我更可爱些吧，就……”
苏天空忍俊不禁：“你是这么想的吗？挺有趣的。”
“别笑我了……既然决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可爱些，那就得尝试改变一下。”
苏天空心想你已经很可爱了，不过没说出来，而是稍带调侃意味地说：“诶，我看你穿那些小裙子不是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吗？”
白绫梓解释：“这不一样，我也觉得那些衣服穿上去很好看。”
“那原因就在于你自己喜不喜欢了。”苏天空喝一口豆浆，又说，“我觉得吧，你现在没必要强求自己去做一些不喜欢的事，不如先从自己感兴趣的方式开始行动。”
“如果是自己喜欢的方式的话，我想想……在很多人面前表演变身？”
苏天空刚吃了一口包子准备咽下去，闻言顿时呛到了剧烈咳嗽了几下，迅速平静下来后，说：“在那么多人面前中二表演，亏你想得出来，我想象一下都觉得尴尬……看来我脸皮还是不够厚。”
“诶，特摄加美少女，多美妙的组合啊，我现在就可以表演给他们看。”说着就要起身表演。
苏天空赶忙压低着声音阻拦她：“别别别！镜语小姐，我可没有你这泰然自若的心态啊，咱收敛点儿！”
“那好吧。”
苏天空松了口气，感到有些奇怪地问：“同桌，你不想自闭了？”
白绫梓没听明白：“什么自闭？”
“你不是不喜欢跟别人交往吗？但是让别人觉得你很可爱那就避免不了了，还是说继续当你的高冷女神？”
“……”
白绫梓无言片刻，说：“那让你觉得我可爱就行了，别的人我不管了。”
“……”
苏天空撇过头去，这这……不要总是很轻易地说出这种暧昧的话啊！
极力平复下心绪后，苏天空又问：“说起来，同桌你为什么不喜欢跟别人交往呢？除了我这个厚脸皮，你的朋友就剩许风辰了吧。”
白绫梓又是沉默一会儿，说：“习惯了，嗯，也是我自愿的。”
“啊？什么？”苏天空一头雾水，这还有习惯一说？
“我太笨了，总是会困扰到别人，长大到现在，每次我想和别人交朋友时，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本来我性格就比较自卑……久而久之就不想去和别人交际了，还成为了习惯……”
“嗯……这样啊……”
似乎提起了不好的话题。
“天空你知道吗？我以前特别没有存在感又很普通，跟空气一样透明，在班里谁都和我不熟，谁都不在意我，我也很少跟他们说话，座位大多是独自在角落的地方，估计哪天我不去上学了同班同学都不会注意到。”
“……”
“镜语带给我很多前所未有的东西，但是……拒绝交往这点我不会改掉的。”
“……那，你和许风辰是怎么回事儿？”
“风辰啊……小时候被老爸要求参加了一次集体夏令营，当时别的小朋友都跟着老师去做游戏了，只有我独自一人蹲在一个大水塘旁边往里面扔石头。后来他看到我走了过来，得知我一个人在那无聊地扔石头，直接把我拉去一起玩了，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嗯……很像他的作风。”
“风辰很好，可……”白绫梓没说下去。
“可他不太了解你，对吧？”苏天空猜测了一下。
白绫梓默默点点头。
苏天空继续说：“然后你又因为性格等原因不想跟他主动说些什么，导致你和他相处有时候很不自在很不舒服，对吧？”
“天空，你……”
苏天空摸摸她的头，淡笑着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可以慢慢尝试改变，当然，如果不想改变也没关系，还有我这个厚脸皮愿意去了解你的想法呢。”都不想想这是在外面就摸她的头。
“……”
白绫梓把他的手拿开：“不要摸我的头，你怎么跟风辰一样喜欢摸我头呢？”
苏天空错愕，随后尴尬地笑笑，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
“谢谢。”
“嗯？”
“谢谢你愿意耐心了解我，天空。”
“啊，嗯……”
“哼哼，不要不好意思嘛。”
“……”
吃完这顿谈心早餐后，两人选择搭公交车前往苏天空家里。
无视车上众人惊异的目光，白绫梓找了个位置坐下，苏天空随后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白绫梓一句话不说地望着窗外，似乎在想着心事，苏天空没有聊天对象，只好玩手机了。
刷着视频，忽然看到一视频里有身旁这个现实版镜语的身影，里面还有俩男生令他很眼熟——这不就是他和许风辰吗？
再看标题：游乐园偶遇那位神秘的镜语，真的太可爱了！
好了，他已经能想到视频大概是什么内容又是怎么来的了。
进去一看果然是他们玩射击游戏的情景，当时挺多人围观，其中有一部分拍摄的人，这估计就是其中一位人士上传的视频，然后还火了。
他们玩射击游戏的全程几乎都被拍了下来，前半段镜头主要在白绫梓身上，后半段就分了很多放在了他身上。
真是跟当时大部分围观群众的反应如出一辙。
苏天空看了一下评论，嗯……跟他想得差不多。
热评一：“原本是来看镜语的，后半段全在看那神枪手兄弟了”
底下部分评论：“俺也一样”
“一杆清台打法也太强了”
“十年高级老玩家”
热评二：“都在关注镜语可爱，你们谁想过她原来是男孩子”
底下部分评论：“男孩子不是更好？”
“她现在是女孩子就行”
“想过，但可爱就完事了”
热评三：“所以最后他们的赌约怎么样了？有谁知道吗？好在意啊！仔细看这两个小哥哥都挺好看的，最后谁会跟镜语在一起呢！”
底下部分评论：“同想知道，蹲一下”
“甜美三角恋？”
……
苏天空无奈摇摇头，准备关掉时，中途跟着他一起看的白绫梓却拦住了他：“别关，让我再看看。”
“嗯？”他一诧，白绫梓竟然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她平时听了那么多别人对她的各种议论，基本都是无视的态度，怎么这次看个视频评论就被激发了兴趣？
苏天空干脆把手机给过去让她更方便查看。
白绫梓慢慢翻看着评论，过会儿，把手机还给了苏天空，继续看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
没什么反应？出于好奇，苏天空问她：“你有什么感想？”
白绫梓说：“你说，最后谁会跟我在一起呢？”
苏天空愕然，意识被冲击了一下，勉强冷静下来，迟疑地说：“我，不知道。”
白绫梓说：“这还不简单，你们都要跟我在一起啊。”
苏天空：“……”
难道这人是隐藏的后宫王？
“因为都是我难得交到的朋友嘛，嗯……虽然风辰有时让我不舒服，但也有我的责任。”
“这样啊……”
苏天空微汗，他已经不太能辨认出白绫梓到底是真的单纯不懂还是故意问得这么容易引起误会了。
她现在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性别的呢？好模糊不清的感觉。
问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想完，苏天空问她：“同桌，我问一下，你变成女孩子后，有什么感受？”
白绫梓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不是因为他这个问题，她说：“诶，我以为你早就该问我这件事了，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问吗？”
“……忽然就想起来了。”
“那我说一下。”白绫梓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陈述，“我刚发现自己变成女孩时，先是震惊然后不知所措，之后开始胡思乱想，比如我会被拉去研究吗。嗯，虽然之后确实被科学院拉过去了一段时间，不过问题不大。除了这个，其他的想法诸如我变得好可爱，我还会变回去吗，变不回去该怎么适应，以后要嫁给一个男生吗，还要生孩子吗，生孩子会很痛吗，还有……”
“等等！”苏天空打断她，并且示意她稍微小点声，然后说，“为什么思维跳得这么快，嗯……还这么离谱！”
“嗯？这难道不正常吗？”
“不，先等等。”
“怎么了？”
苏天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神，说：“那能告诉我，现在的你感受如何？”
白绫梓想了想，说：“没那些胡思乱想了。”
“……就这样而已？”
“啊？还能有什么，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早该平静了。”
苏天空无言片刻，说：“就，呃……男生变成女生之后，会有性别习惯上的不适应甚至抗拒那种，你没觉得吗？就比如男生触碰你的某些身体部位……算了，同桌，你肯定明白吧！”
白绫梓了然点头，笑了一下，低声说：“诶你想摸这里吗？”她把一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前。
“？不，没有，这么多人面前，我不想当变态！”
“也就是说，私底下你就可以了？”
“……没有！”
“开玩笑的，嗯……我是懂这些，但别人触碰到我确实没什么情绪波动，没有身为女性的羞耻感，之前被你碰到看到也……”
“不，不要提这些事了！”
“好吧，反正，如果是问性认知差别带来的不适应，那肯定是有的。起初那一段时间最不习惯，现在就好很多了，习惯了大部分的事，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苏天空点头，但总感觉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或许应该换个方式问？
“嗯……怎么说呢，同桌你给我的感觉就是，男女都无所谓一样，特别平和，既没有一般男生的特征，也没有一般女生的表现……”
白绫梓愣了愣，无奈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我很无趣对吧，可我就是这种人，毫无亮点特色可言，即使多了镜语的性格融合，也只是把我变成了虚假的高冷女神……”她神色黯然了下去。
苏天空微汗，真是随时随地都能自卑啊。
“不会啊，你明明这么温柔体贴通情达理，只是不想对外表现，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不存在啊，至少，我是很清楚的。”
“谢谢关心……抱歉，老毛病又犯了，和我相处果然会很累吧……”
“哎不会啦，和如此可爱的美少女关系独一无二的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嗯。”
白绫梓转过头不说话了，苏天空见状也不去跟她搭话，估计她在安静思考着什么。
话说……白绫梓现在真是对他有问必答啊，之前刻意保持距离时还稍微对他隐瞒一些事，现在可以说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对他坦白。
这份信任托付得过于直接快速，他这边根本不知如何回应，面对白绫梓，他还是有那么些放不开。
明明一起睡觉都敢——虽然没有同床共枕——可甚至连当面直呼她的名字这种小事，他都做不到。
陈言乐说得很对，他脸皮很厚，但是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却怂得很。
唉，真是没点志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