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微回溯一下。
在风雨交加的波鲁迪亚侯爵府里。
“是的,那个男人对魔族的仇恨就像火焰一般焚烧着他自身,既然他都那样说了,那就绝对不会放那魔族活到第二天,请您放心。”
思雷主教如此向梅雷迪斯说明情况,希望他不要太过担心那个魔族的事。
比起那个注定会死在今晚的魔族,显然是逐渐变得难以控制的泽维尔更需要防范——思雷主教是想传达给梅雷迪斯这样的意思。
梅雷迪斯自然理解,不用思雷主教多说,他也一直视泽维尔为一颗毒瘤看待。
然而,要让他明知道这座城市存在魔族却刻意不理会的话,那——
“怎么可能?!”
一想到竟然有魔族出现在今天的宴会上而自己没有认出来,他就烦躁不已。
如果不亲眼见证那个魔族的死亡的话,那他今晚根本连觉都睡不着。
勇者梅雷迪斯,对魔族的仇恨就是如此强烈,甚至到达了狂热的程度。
他和泽维尔不一样,不是受恶魔诅咒才如此敌视魔族。
他只是被这场从远古延续至今的种族斗争牵连进来的受害者而已。
“那个魔族……”
梅雷迪斯露出了受仇恨蒙蔽之人才会有的眼神,发出从五脏六腑所绞出的必杀宣言:
“——我一定会亲自手刃。”
然后不顾思雷主教的劝谏,离开了侯爵府。
……
“梅雷迪斯……!?”
阿琳惊讶地地看着不远处的年轻勇者。
这的确是梅雷迪斯没错。
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但这并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梅雷迪斯那双眼睛——
渴望杀戮、充满憎恨、极度愤怒。
那双眼中的情感已经强烈得快要实质化了,此刻正蔓延在空气中不断沸腾。
梅雷迪斯,完全看不出一点之前的腼腆。
“原来是你——”
他的语气冰冷到让人战栗。
他认出了阿琳,毕竟她的脸没有变,但头发却变成了粉色,背后也长着翅膀和尾巴。
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受到了欺骗,心中的恨意和愤怒也因此成倍增长。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魔族。”
梅雷迪斯的眼中尽是杀意。
阿琳虽然有些讶异于他对自己态度的改变,但也仅限于此了。在和刚刚那副样子的泽维尔战斗之后,她的胆子明显大了不少。
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不过泽维尔下意识地往前面走了几步,站在了阿琳的身前。
尽管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但即便如此,如果有人想要伤害阿琳,他是绝不允许的。
而这样的行为自然引起了梅雷迪斯的不满。
“什么意思,泽维尔前辈?你想要保护那个魔族吗。”
“梅雷迪斯,你冷静一点,这孩子没有任何应该被杀死的理由。”
泽维尔显然是认识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
梅雷迪斯对他的话却嗤之以鼻。
“必须被杀死的理由?你果然不正常了吗,她是魔族,这就足够了。”
“如果你是非不分地就想要杀死每一个魔族,那和当初毁灭你故乡的魔族又有什么区别?快点清醒过来吧,别跟个亡灵一样,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泡沫幻影当中。”
“——!”
作为劝诫梅雷迪斯回头的话术,这显然是失败的。
梅雷迪斯是沉浸在过去的亡灵,这或许是事实。
他不知有多想让故乡被毁的事不曾发生过,不知多想在归乡时能看见那些熟悉人儿的笑脸。
他明知这样的空想是愚蠢的,正如希望冬天永远不会到来、期盼秋天永远不会过去一般不切实际。但他仍然会做那样的梦。
而当这一点赤裸裸地被泽维尔揭露出来后,梅雷迪斯的感受就好像被人活生生撕开伤疤一样令人抓狂。
他深深吸了口气,说,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还要挡在那个魔族面前,那么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
无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不会放过。
也就是会杀死的意思吗?泽维尔根据梅雷迪斯散发出来的杀意做出判断。
总感觉在这名年轻勇者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心想。
于是泽维尔一动不动,不准备让开。
“是吗,”
梅雷迪斯对泽维尔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拔出漆黑如墨的刀剑,其倒影印在刀面上,如同映在水中一样摇曳颤抖。
“那如你所愿——我会将你和魔族一起肃清!”
……
似乎都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两人一言不合直接开战。
阿琳被泽维尔保护到了一个角落待着。
但是,她明显不打算就这样看着他们的战斗。
毕竟泽维尔现在的状况实在惨不忍睹,在进行过大放血的自残行为后,又被阿琳用初级到高级魔法挨个轰炸了一遍,要是还让他跟现任勇者梅雷迪斯交战的话,那很难期待胜算几何。
所以阿琳只是暂时躲在一边,降低存在感,静静等待时机到来——等待梅雷迪斯露出破绽,而自己届时便使出雷霆一击的魔法来奠定胜负。
……虽说如此,但阿琳现在的状态也不比泽维尔好多少。
在刚才释放了高级魔法“灭绝终生之雷”后,她的魔力就陷入了枯竭状态。
哪怕她魔力回复的速度非常快,但到现在为止也就回复到能用出两个初级或中级魔法的程度而已。
也正因如此,她绝不能有任何失误,必须集中注意力、全神贯注地寻找机会。
一旦失误,后果很有可能是自己与泽维尔一起死在这里。
这明显是比之前和泽维尔战斗时要更加紧急的时刻,但神奇的是,阿琳发现自己并不感到紧张、也丝毫不担心。
不过想想也是。
毕竟,自己都和泽维尔约好了,会一起为他找到解除恶魔诅咒的办法、之后还会一起跨过很多艰难险阻。
而现在挡在前面的只是区区一个尚未成熟的勇者罢了,阿琳深信:
在自己和泽维尔的齐心协力下,这点困难根本不在话下。
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