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入夜后，同学们点燃篝火，三三两两席地而坐，谈论当下，畅享未来。

“缪尔赛思，你毕业之后真打算直接和那两位一起创业？”威利斯向精灵问道。

“应该……是吧。”缪尔赛思略一迟疑，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不敢说完全做好了准备，但我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们当然不会对天才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你年龄太小了”，施瓦茨担忧地直言，“你会提前踏入由成年人组成的社会，充满了利益与欲望的交易，尔虞我诈的……”

“少说两句，施瓦茨。”莱拉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又以柔和的眼神转向自己的同桌：“林奈教授表面上对你很严格，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最喜欢的学生就是你，他可以给你很多帮助，或许留校硕博连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知道的，莱拉”，缪尔赛思微笑回应，“是导师带我会见了克丽斯腾和塞雷娅，他告诉我，他支持我的决定。”

“这样啊，那我们也没资格再瞎提建议了……”莱拉忽然露出一丝伤感之色，抬头望向夜空。

威利斯又问道：“话说回来，莱拉应该是打算留校读研？”

莱拉微微点头：“那你呢？”

“我要回老家继承家里的农场，将生态学知识学以致用”，威利斯的耳羽耷拉了下来，“虽然我并不情愿……施瓦茨你也要走了吧。”

施瓦茨摊了摊手：“我已经接近和堡垒山城的环保局谈好合同了。”

“终究还是要各奔东西，这样聚在一起的时光，也越来越少了。”

莱拉的神色变得更加伤感，精灵见状摇了摇她的手臂：

“就算各奔东西，只要大家保持联系，以后有的是欢聚的机会，何况我们今天是出来放松的，不要聊这么沉重的话题啦，说说最近开心的事吧。”

缪尔赛思很快将话题转移到电影和时尚，笑容重新回到了众人脸上，而伊斯塔利则选择在一边静静聆听。

直到他们开始打呵欠，陆续钻入营帐和睡袋，最后只剩精灵一人留在寒意料峭的山顶。

小心翼翼地确认众人的睡眠，蹑手蹑脚地来到山顶边缘，她乖巧地坐在一块岩石上，双手抱膝，仰望皎洁的双月，以及浩瀚的星空。

晚风拂过山涧，承载着她温柔的呢喃；露珠汇至一处，环绕于她纤巧的柔夷。

直到那个踏步无声的修长身影在她身后浮现。

“啊，伊凡，你还没睡？！”

风停树止，水流洒落一地，精灵难掩脸上的慌乱之色，讪讪地问道：

“你什么都没听见，对吧？”

“我可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哦，缪尔赛思。”

伊斯塔利面带坏笑，不由分说地将一件棉衣披在少女单薄的后背，在她羞赧的目光中转向四周：

“银杉，你刚才在她面前抱怨自己长在背阳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己适应罢……”

精灵的瞳孔瞬间扩张。

“冷蕨，你无休止的拔高压制了莎草兰的生长环境了……”

精灵完全呆住了。

“还有你，石楠，是不是所有羽兽都要抱怨一遍，这可不好……”

精灵开始不断揉捏自己的尖耳，显然植物那边已经炸开了锅，银杉喝问着“缪尔赛思，这个新来的是谁？”，冷蕨和莎草兰因骏鹰的话语争执得更厉害，石楠似乎笑了出来“我看你也是羽兽，要不你来帮我传播种子？”……

伊斯塔利不再理会，大大咧咧地坐缪尔赛思身边，那对金瞳中尽是温柔之意：

“上山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能听见，我能看见，怎么样，缪尔赛思。”

缪尔赛思勉强压住心中的震惊，“我还以为你那时只是应付我才这么说，而且……”，她的声线由震惊逐渐转为惊喜，“我完全不敢想，这片大地上，还有和我一样能看到他们的人。”

“凡事总有第一次，你今天不就见识到了。”

二人安静对望，忽然一齐哄笑，随后又别过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缪尔赛思瞥向伊斯塔利那俊朗的面容，伸出右手，露水重新在她手中汇集，化为了骏鹰的样子。

“你之前告诉我，你因为跳不好舞退出了舞蹈社？”

“呃，实在是有点丢人。”

“所以我也觉得可惜，你这样的外部条件，跳起舞来肯定好看。”

缪尔赛思将“骏鹰小水人”展示在他面前，它在精灵的手心翩翩起舞，就像魔术戏法。

“别别别，跳这么好太勉强我了，最好看的还得是你。”

伊斯塔利做出回应，水分子在他左手手心汇集，化为“精灵小水人”，表演着更美妙的舞姿。

少年和少女不约而同地将手掌并至一处，两个小水人牵起彼此的“手”跳起了梦幻般的双人舞——可没过多久，它们因为不协调的步调彼此踩到对方的“脚”，“哗”的一声崩散为两滩水流。

精灵和骏鹰又是同声哄笑，然后别过头，仰望夜空，享受着这份属于他们二人的静谧。

直到缪尔赛思眼皮开始打架，困倦感袭上心头，伊斯塔利扶住了她即将栽倒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