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
尽管不再被拘束在铁笼里,伤口也得到了治疗,但是梦里依旧是绝望。
无边的梦魇像是席卷一切的沉重乌云,压得女孩几乎喘不过气。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遇这一切。
……
“喂,喂,还活着吗?”
睁开双眼,晃动的画面带着层层重影,许久之后她才看清这个把自己从噩梦中唤醒的人……
不对,不是人,是巨魔。
只是和噩梦比起来,就连这凶恶的巨魔脸孔仿佛也慈眉善目了许多。
看着女孩看向自己的,甚至可以说带有一丁点温柔的目光,塞恩感到一阵恶寒,这人不会是睡觉睡傻了吧?他松开拍着她脸蛋的手,说道:“你好点了吗,好了的话该出发了。”
“出……发……?”女孩还有点懵。
完了真睡傻了。
“去人类驻军地啦,昨晚说过了吧。”
女孩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随后迅速收敛了表情,又回到了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
塞恩不由得笑了一声,边叹气边摇头,但是一句话也不说,看着女孩。
女孩微微侧目,用动作表达“干嘛”。
塞恩抬手,指着行囊,同样回敬了一个无声的答案,“收拾行李”。
女孩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塞恩面前,没有了多余的动作。
明白了,意思是“这样就行了”。
真是有默契啊我们俩。
“才怪咧这是在演什么哑剧,你是小孩子吗我不说话你就不说话?”塞恩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当然,女孩依旧不说话。
“好啦,走啦。”塞恩没法,只能提起背包,率先走出了帐篷。
女孩跟在他后面,迎向了自由的空……不对。
这空气一点也不自由,呼吸之间反而满是血腥味。
塞恩昨晚制造的杀戮此刻再度原原本本的呈现在女孩面前。
尽管昨晚自己已经目睹了这场惨剧,但此刻在阳光下再审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瘆人,这地狱般的场景,恐怕也就比自己的噩梦好上一些些吧。
不过都是些死有余辜的人。
目睹过其他奴隶惨状的女孩这样安慰自己。
而惨剧的凶手此刻就在自己边上,像个没事人一样研究着从帐篷里扒下来的地图。
“往那边,走吧。”塞恩指着某个方向,随后迈开了腿。
女孩跟随着巨魔的脚步,从血色的营地里一步步走向郁郁葱葱的森林。
走出营地大门的那一刻,她感觉身体里的沉重感似乎消退了一些。
女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从未闻过的,自由的味道。
不管最终会走到哪里,不管这个巨魔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之前更差了;无论如何,眼下的自己,再无枷锁。
不是吗?
行走在森林中,阳光从树叶间星星点点地漏进林间小路上,似乎是女孩从未见过的风景,在此之前,她的生命里似乎只有黑暗与伤痛。
女孩望着眼前生趣盎然的美景,陷入了回忆。
不,也许在更早之前,自己也曾有过一段如此快乐的时光。
但是脑海中的画面却很模糊,是因为太久的折磨让自己已经失去了那段记忆了吗。
都是因为那件事……那件事……
“嗻咕咕……嗻咕咕。”
古怪的叫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女孩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一只白色的,和巨魔脑袋差不多大的的鸟站在树梢上。
察觉到女孩的驻足,巨魔回头看向女孩,随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只鸟。
“那是八尺枭。”巨魔开口道。
八尺枭……
“很好听的名字是吧?”巨魔仿佛看穿了女孩的思绪,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我的老师告诉我。”
顿了一顿,似乎在看女孩的反应,可惜她并没有露出多少好奇,巨魔只能继续说道:“其实是曾经的人认为因为它体格太重,无法飞行,每次只能滑翔八尺而得名的。”
巨魔用没有起伏的声音接着说道:“我在那种没营养的故事书上看过,因为一次只能飞八尺,所以为了不落在地上,它一生都只能在树与树之间穿梭,而等它落地的那一天,就是它的死亡之日。”
明明是看起来挺可爱的生物,经历却如此悲伤吗。
不知为何,女孩有些感同身受,或许眼下的自己也是一样,奔向自由的那一刻,便是在奔向毁灭。
巨魔倒是不知同情心为何物,纵身跃起,在“嗻咕咕!”的惊慌叫声中,把那只八尺枭抓到了女孩面前。
“你……”女孩有些疑惑,不知塞恩为何要这么做,如果之后不将它放回去的话,岂不是断绝了它的生路?
“所以说……”巨魔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咧起,“我刚刚说的是‘曾经的人认为’,后来经过证实,这种鸟并不是飞不起来,而是……”
“太懒。”
说完,巨魔便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女孩翻了个白眼。
八尺枭被巨魔的笑声吓得不轻,努力扑腾着翅膀想要逃开,但是怎么也挣脱不了,最后只得妥协放弃,认命般地趴在巨魔手上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懒得挣扎了。
“好了好了,只是给你普及一点小知识嘛,要不仔细看看,这鸟还是挺好看的。”
女孩和鸟儿对视起来。
白色的羽毛,圆圆的脑袋与身躯,还有短短的喙,看起来很是软绵可爱,眼窝处的羽毛是浅灰色,嵌着两枚黝黑滚圆的小眼珠,天真烂漫地看着女孩,从中清晰可见她自己的倒影。
只有这种天真无邪的小动物,才能这样不带任何偏见的看着自己吧……
女孩这样想到。
“好了好了,该继续走了。”巨魔玩够了,手一松,八尺枭便飞到了近处的树上,一会儿看看巨魔,一会儿看看远处的树。
看得出来它有些纠结,想离巨魔远一点,但是又……应该是懒吧?
最终它选择对懒惰妥协,脑袋翅膀爪子一缩,眼睛闭起假装看不见巨魔,仿佛变成了一颗长满白色羽毛的蛋。
一人一巨魔走出去许久之后,微弱的“嗻咕咕”的声音才又从身后响起,只是这一次,女孩的脚步也随之有了细微的变化。
尽管很难察觉,但是确确实实地,那脚步有变得轻快一点了。
“巨魔。”女孩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了,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搭话。
“我不叫巨魔,我叫塞恩。”
“巨魔,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什么话?有关八尺枭的那些?”
女孩没有说话,默认了。
塞恩嗤了一声,说道:“当然是真的了,现编的怎么可能那么饱满。”
“哦。”
对话随即中止。
……真是个搞不懂在想什么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