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蒂觉得自己掉入了白色的海洋。
身体在不断地向下沉没。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那片白墙之内,那儿的建筑就是如同眼前一样的纯白,她住在纯白墙壁围成的纯白房间里,穿着洁白长裙的修女捧着白色的瓷器走过精美雕饰的大理石柱,走廊外开着白色的花,白鸽落在院墙上…那里的一切都是洁白的,神圣的,但她的存在却像是在清水中滴下的墨汁。
娇小的女孩蜷缩在围墙的角落,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天真的以为蒙住自己的双眼别人就看不到她,但她却不知道一团肮脏的黑色在这片庭院里到底有多么突兀。
伊尔蒂感觉到冷,于是她便弓起身体,把膝盖抱在怀里,但就如多年以前一样,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
她的牙齿颤抖,咯咯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失重的感觉最终消失了,她像是一片羽毛,缓缓地飘落在坚实的地面。
伊尔蒂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眼前仍是一片纯白,她摸了摸身下白色的地面,有些踉跄地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感到有些头晕。
“这到底是?”灵魂终于回到身体,伊尔蒂努力的保持身体平衡。
她只记得自己在去找希罗的路上不知为什么晕倒了,醒过来后她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两个人影正在和巨蛇战斗,她走上桥到达了巨洞中间的柱子,在那她发现了自己的背包和昏迷的维多利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维多利亚会带着自己的包出现在这,但她没去想,而是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成功找到了那片羽毛…接着,她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一种直觉,她跳了下去。
“嘶…”伊尔蒂一阵后怕,她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直接跳下来了?要是老师给的羽毛没突然爆发出一阵魔力,把她托了起来,她现在已经是一团肉酱了。
“我是疯了吗?”伊尔蒂喃喃。
她努力去回想当时的状态,她记得拿到羽毛之后,就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在洞的底部,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想要她赶快下去。
那个催促的意念是如此的急切,以至于她直接向着看不到底的深渊一跃而下。
伊尔蒂再次抚平了一下极快的心跳,几息之后她终于平静下来。
“那到底是?”
她现在处于一个纯白的空间之内,她往前走了几步,却没发现任何的变化,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她停了下来。
最好还是不要乱动…她坐了下来,一直到身体的不适完全不见。
但一直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她努力不让自己陷入焦躁的情绪中,就在她站起来的同时,她感觉到身上发出的炙热,顺着感觉摸去,一根洁白的羽毛出现在她的手心。
对于救过她命的羽毛,伊尔蒂把它看做珍贵的宝物,本来还以为在进到这里的时候不见了,却没想到就贴在了她的背后。
洁白的羽毛躺在少女的手心,却像一只毛毛虫一样向着某个方向蠕动着,伊尔蒂把它换了个方向,羽毛又慢慢地转了回来。
“它在指引我?”
伊尔蒂呼出一口气,尽管不知道羽毛指引的方向有什么在等着她,但她也没得选择了。
————
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伊尔蒂停了下来。
一成不变的白色景象终于出现了变化,面前一块巨大的岩石矗立在她眼前。
石头的正中央,插着一柄剑。
剑刃的三分之二已经全部陷入了石头里,露出来的部分全是铁锈,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伊尔蒂疑惑地看着它,并不是因为她看出了这柄剑有什么特别,而是她手中的羽毛一下子飞了出去,然后紧紧地贴在了剑柄上。
为什么它在找这柄锈迹斑斑的剑?难道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伊尔蒂爬上巨石,向着剑柄摸去。
在下面看不清楚,凑近了她才发现写剑柄的两边各有一片羽毛似的装饰,而刚刚飞上来的羽毛正好补上了缺失的一半。
但即使如此它好像也是一柄普通的剑,既没有发光也没有人说话,一只蠕动的羽毛此刻一动不动好像它一直就在那里一样。
“那就试试吧…”
伊尔蒂搞不清楚状况,但现在的她也没事可做,就算有危险,她也决定试着握住剑柄。
冰冷的感觉传达到她的手心,依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她试着拔剑,却纹丝不动。
不应该啊,她可是青铜阶的骑士,怎么可能拔不出一柄石中剑?她再次试了一下,这次她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但依旧没能让它动弹半分。
气喘吁吁的她坐了下来。
她可以确信了,这柄剑绝对不简单。
注意一会儿后,她握住剑柄,却并未再尝试拔剑,而是把身体里的魔力引导出来,然后注入剑中——依然没有效果,而那些被她注入的魔力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反馈。
同时,她用剑刃破开了手指,将血抹在剑身上,等待了一会儿…剑没有任何要吸收的样子。
她有些泄气地坐了下来。
她刚才是想试试,这是不是一柄有灵性的剑?只有它的主人才能把它拔出来,她刚才注入魔力,涂抹血液,就是一种尝试。
但很显然,她失败了,而且魔力还被它吸收了。
这是她想到的所有的办法了。
伊尔蒂靠着剑,颓唐的低下了头,她开始有些绝望了。
不清不楚地陷入这样一个空间,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但她却没有半点办法。
“希罗姐姐…如果是你在这…你会怎么办呢?”
她小声的嘀咕着,下意识地把自己蜷缩了起来,把头埋在了膝盖里,没过多久,她就沉沉的睡去了。
而就在她发出睡着的呼吸声时,那只贴在剑上的羽毛,微微的动了动,像是被风吹了一下。
同时,细微的响声在周围响起。
四周的白色正在褪去,黑暗撕开了四周的幕布,向着伊尔蒂侵袭而来。
陷入沉睡的少女并未感觉到异样,她翻了个身,抱住了插在石头中的锈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