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五十四年,正月二十二日,夜。
闪灵隐去身形,借着月色,抬头看着大屋门楣上,歪歪斜斜挂着的黑底白字的牌匾—聊斋。
闪灵这次并没先前两次那样,在屋外看着而是径直走到了屋内,看着面前老太龙钟,靠在窗边的蒲松龄。
许久许久之后,一个嗔怒的娇叱声在房内爆发:“木鱼脑袋!你要是听我的…听我的,你怎么会是现在这般……”
蒲松龄混浊眼眸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德意道:“我要是听你的,我就不是蒲松龄了,我志不在仕途,而是为玲珑白骨,冶艳毛皮!”
冥的身影在空中浮现,看着面前命数无多的蒲松龄,眼中满是不舍,但是还强撑着赌气道:“什么冶艳毛皮,除了我你还见过其他鬼怪吗。”
的确除了冥他再未见过其他鬼怪,而正是因为冥的陪伴,他的生活才会如此多姿多彩。
他就是是一个普通的人,生活的范围还是在贪官污吏肆虐世间,但因为有冥的陪伴,他才能摇摆于雅俗之间,自谓“喜闻谈鬼”,“雅爱搜神”。
“蒲松龄要让我用法术帮你吧。”这是冥最常说的一句话,也是她每次见蒲松龄挑灯夜读,必问的问题。
“如果我靠你的力量取得功名,那我还是蒲松龄吗。”蒲松龄总是这么回答她。
以往冥听了,便闭上嘴。不过也只能维持半天安静,便开始让他给自己讲故事。
“哼!你别以为死了就能摆脱我,我会保住你的魂魄,就算是跟黑白无常打起来我也不怕。”冥语气坚定道。
蒲松龄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见冥儿说完,蒲松龄从怀中取出一本话本,递到冥儿面前,“答应你的写好了,名字就叫《聊斋志异》如何?”
冥接过书本,再也撑不不下去,眼中泛起泪光。
“留仙我求你了,你就跟着我一起去青丘好不好,我教你修炼好不好。”冥问道。
蒲松龄仰着头,他习惯总是仰着头看她,一开始脖子会比较酸,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脖子也习惯了这个动作。
“抱歉冥儿,虽然我也想陪你去红尘浪迹,可我本就无凭无聚,我舍不得这尘世的烂熳草木。”蒲松龄回答道。
“你这木鱼脑袋,你就是去了地府,我也会去找你,所以你给我等着。”烛来来回回地抱怨着。
蒲松龄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他以前总是觉得她好吵。
又好可爱。
冥看着面前已经没有生机的蒲松龄发呆,不知道身畔什么时候闪灵突然出现。
“这木烛台我就拿走了。”闪灵的声音发出。
冥的眼皮抖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人身上没有法力应该不是黑白无常,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再说这个木烛台就只是普通的木烛台,以他的实力为什么要这么普通的木烛台?
“怎么呆住了,如果你再不回答,我自己当你同意了。”闪灵在冥面前挥了挥手说道。
冥拍开闪灵的手,转身看向这个一身青衣的家伙,“你要这木烛台干什么,如果我不给你呢?”
“我取这木烛台是受未来的蒲松龄所托,还望高抬贵手。”
“未来的蒲松龄,你当我是傻子吗,说谎也要编个靠谱的理由好吗!?”冥恨恨的说道。
我这怎么跟你解释呢,罢了先把木烛台拿了再说,闪灵在心中默默想道,缓缓抬手向一旁的木烛台。
就在闪灵就要碰到木烛台时,一股滚烫感自手中传递到全身,闪灵见此赶忙收回手。
闪灵看着他面前,杀意逼人的冥顿时感到无奈,她的左手袖袍像是被火焰替代一般。
“我都说了真是蒲松龄拜托我来的了,冥姐姐,你把狐火收了好不好,等会要是把精怪引来就麻烦了。”闪灵笑着说道。
冥看向一旁的蒲松龄,想到如果真的把精怪引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到这里冥的袖袍重新变回原样,看着面前松了一口气的少年,“我可以把木烛台给你,也可以相信你是从未来来的,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等你回去后,去青丘找我,带我去找留仙!”冥化作一道烟雾飘到闪灵面前,死死盯着闪灵的眼睛。
闪灵正视着冥猩红的双眸,没有回答冥,只是重重的点头。
冥看着只是点头不说话的闪灵,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闪身让出了道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一约既成,生死无悔!”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狗叫声突然密集起来,闪灵几乎在闻声的同一瞬间就看向屋外,他能听出好多村犬是聚集在了某一处,一起朝着一个方向狂吠。
静待了片刻,狗叫声依旧没有停下来。
养久了的老狗,往往会很有灵性,因而可以察觉到鬼魂精怪。
“这下麻烦了,这才鬼怪肯定被冥吸引来的,一个虚弱的青丘狐族对他们可是大补。”
村外,一道长长的黑影在地上划过,身后跟着数十道黑影,领头的黑影抬起头遥望向冥所在的方向。
“嘶,落单的青丘狐族,嘶,看来我又能更进一步了。”
黑影吐着信子伫立片刻,村中就响起一阵阵暴躁的犬吠,但其实这些家犬只只远远的狂吠,没有丝毫要窜出去的意思。
“嘶………”
大蛇伏低身子,略显臃肿的身体在扭动几下后,便带着身后的黑影,向闪灵和冥的飞向飞去。